“是不是我平日不給你們燒香拜佛,你們一個個就不認得我什么好事都輪不著我”
她懶懶散散地笑著,眼珠子迷茫而頹喪。
自小被父母嫌棄,扔去莊子上十年,好不容易回了京,決心尋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不求富貴只求安穩,偏生又被當朝太子給看上。
謝欽一腔好意救她,她為了爭一口氣,腦門一熱答應了,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以為簽下一份契書萬事大吉,不成想后來又出了那么多幺蛾子。
這些都罷了。
現在因為孩子,鬧了個烏龍。
在謝欽誠懇地希望她把孩子生下來,跟他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她已打算認命了,或許這輩子這么安定下來,也未嘗不好,可惜老天爺給了她一點希望,又將她摁得死死的。
沈瑤苦笑。
原先還能心安理得與他做假夫妻,現在的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烤,連著呼吸都透著幾分窘迫和尷尬。
大約這輩子就是運氣不好。
沈瑤拂了拂眼角的淚,也罷,她與謝欽本不相合,她幫過謝欽一回,謝欽為了救她又搭上自己的婚姻,現在沒了孩子束縛,他們彼此回到原點,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一想到要離開謝欽,酸澀一下子倒入心頭,眼淚不爭氣地沖出來。
心底那一絲遺憾意味著什么,沈瑤并非不察,只是這一點感情,還不足以束縛她的腳步。
又或者,她擔心自己越陷越深,屆時難以抽身,索性趁早離開。
沈瑤吸了吸鼻子,囂張地將腳前那塊木魚給一腳蹬開,木魚砸在佛像腳掌發出一聲尖銳的亮響,她拭了拭被淚水沾濕的鬢發,不可一世地站起身。
謝欽派人守著她又如何,她還有一張底牌。只消離開了京城,謝欽曉得她心意已決,斷不會為難她。
扶著腰,紅彤彤的眼一轉,對上一雙懵然的眸。
沈瑤嚇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
“閣下是何人”面前的少年大約十歲上下,一身華服,眉眼英氣勃勃,
朱毅倒是認出沈瑤,恭恭敬敬朝她施了一禮,“給師母請安,您怎么獨自在這”朱毅看著沈瑤身后那踢得東倒西歪的木魚,神色一言難盡。
他方才路過這里,聽到里面嘀嘀咕咕,好奇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他恩師的妻子沈瑤,此前在宮宴上見過沈瑤一回,他對這位師母的印象是端莊貌美,可方才朱毅清了清嗓,
“莫非老師怠慢了您,您不高興了”
沈瑤心里想,難道這是踢了佛像一腳,佛祖反手給她一擊
此人氣度不俗,沈瑤心里掂量了幾分,小心再問,“敢問尊駕何人”
朱毅負手一笑,“我乃圣上七皇子,首輔謝欽是我老師。”
沈瑤表情僵了僵,這運氣真是沒誰了,她擠出一絲笑容,屈膝行禮,“給殿下請安。”
隨后解釋道,“我與夫君琴瑟和鳴,好著呢,只是近來遇到一些糟心事,故而心情有些煩悶。”
朱毅立即釋然了,“明白,我也常有不順的時候,人之常情,”隨后往外瞅了一眼,“今日天公不作美,我正急著下山,既然偶遇師母,便順道將您送回去,我的馬車堅固,并不顛簸,師母坐我的車,我騎馬便是。”
沈瑤應付地笑了笑,“不必,我今夜宿在這里。”
朱毅踟躕,“只是您孤身在此”
沈瑤隨意往外一指,“外頭有人。”
不知為何,朱毅就覺得沈瑤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兒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