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汵汵的幽光從他眼底滲出來,謝欽唇角一勾,給氣笑了。
他曾因這門親事不高興,不成想人家也壓根不想嫁他。
那一行話不停在腦海翻滾,謝欽沉默片刻轉身回了書房。
原打算回來用午膳,眼下也沒了去后院的心思,將玉簪隨意擱在桌案,開始忙公務。
本沒很深的感情,自然也談不上多么難過,只是也不好受。
恰恰有幕僚送了文書過來,淮南水災最新的邸報也到了,謝欽置身公務直到傍晚。
沈瑤午睡起,方知謝欽回了府,連忙吩咐黎嬤嬤備晚膳。
謝欽坐在書房,聽到沈瑤所請,目光不由落在那一只玉簪上,說來這還是平陵無意中與他嘮叨,說是他不在府上這段時日沈瑤很無趣,暗示他要討妻子歡心,他便隨意問一句姑娘家都喜歡什么,平陵說買首飾當是不會出差錯,謝欽便著人備了。
如今看著這玉簪,頗覺諷刺。
沈瑤心里沒他,他不去她也不會不高興,只是謝欽忽然就想看看看看那小姑娘如何聲情并茂地演戲。
謝欽單手撈起那枚玉簪起身去了后院。
暮色四合,暗香浮動,綠蔓青蕪纏繞著墻根院頭,在晚風中搖曳。
謝欽負手踏上臺階,便瞧見一身著月白色長裙的女子嫵媚地站在廊廡下,笑吟吟朝他施禮,
“爺,難得今日回得這樣早,我給你燒了辣子雞。”
上回送去衙門的食盒被擰回來,里面剩了不少,唯獨兩個辣的大菜一口不剩,她便推斷謝欽喜辣,如此一來,夫妻倆口味一致,今后好燒菜。
謝欽抬眸看著沈瑤,那無暇的面容擒著笑,就連眉梢也搖曳著風情,到底是太能演,還是換誰她都能如此,謝欽心里一時辨不出是什么滋味,淡淡應了一聲,先一步進了西次間。
十多樣佳肴擺在八仙桌上,口味濃淡皆有,其中一盤辣子雞擱在他面前,謝欽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玉簪遞給沈瑤,“今日路過,無意中瞧見覺得適合你,你戴著玩。”
并不提自己刻意準備的事。
沈瑤覺得稀奇,接了過來,試著往發髻上插,插了一會兒忽然將簪子遞給謝欽,“六爺幫我插簪。”
她眉眼水靈靈的,眼尾微微上翹,活像一只俏生生的小狐貍。
謝欽看著她,臉色一言難盡。
一面跟他打情罵俏,一面恨不得換位夫君。
她怎么做得出來
他堂堂首輔都不得不佩服她城府深。
謝欽接了過來,掃了一眼她的發髻,隨意尋了個合適的地兒插上。
他這人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里不高興,面上卻沒顯示出來,
“用膳吧。”
在沈瑤眼里,謝欽慣常是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哪怕在床上最激烈之時也不見他眼底有任何情意,故而沒多想。
丈夫曉得送首飾給她,可見有長進。
沈瑤高高興興用膳,謝欽余光瞥見妻子吃得興致勃勃,眼底不快欲深,他在這里慪氣,她卻沒事人一樣,很想問一句既然當初不樂意嫁他,為何沒直接退婚,可握著碗筷到底沒有吱聲。
有些話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難收。
以這小丫頭的性子,怕是二話不說與他和離。
謝欽悶悶笑了一聲,有些嘲諷自己。
用完晚膳,沈瑤以為謝欽會回前院,不料他卻在東次間生了根,黏在圈椅里不動,只擒著茶杯喝茶,眼神平靜無波不知在想什么。
沈瑤只當夫妻一月未見,謝欽有意聯絡感情,便尋來未做完的繡盤,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繡花,謝欽目光在繡盤上掠過,淡聲問,
“在繡什么”
沈瑤頭也不抬回,“給我弟弟做衣裳。”
謝欽再次笑了,只是眼底陰沉沉的并無笑意。
成婚了這么久,也不見她給他做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