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住得遠,趕到時早已擠不進去。
碧云在一旁急的跳腳。
沈展反倒是寬慰道,“罷了,是我的跑不掉,急什么。”
附近的茶樓已人滿為患,四人只能尋最近的巷道停下來,沈瑤掏出二兩銀子給碧云,著她去買些冰羊乳喝,又將攜來的點心瓜果擺在小案上,吩咐沈展與文諾吃些墊肚子。
沈展心里七上八下,隨意捻著一塊甜瓜塞入嘴里,味同嚼蠟。
文諾心大,一面吃點心,一面跟沈瑤聊天,說起放榜后邀請沈瑤姐弟去嵩山游玩的事。
“我父母皆在嵩山,家里還有一個妹妹,姐姐去了便跟我妹妹住,我妹妹可好了,見了姐姐一定喜歡。”
沈瑤有口無心應付著,好不容易挨到午時正,外頭敲鑼打鼓,有一緋袍官員領著內侍前往牌坊走來,一大隊錦衣衛開道,人群如潮水往后翻涌。
片刻,一張碩大的會試榜被掛在牌坊下,鑼鼓一敲,所有人蜂擁而上。
前方每一聲歡呼都能勾起沈瑤等人的心弦,后來沈展的小廝實在是按捺不住,奮力往前沖,好不容易給擠了進去,他虎頭虎腦踮著腳往那黃榜里尋,一個個望下來,哪有沈展的名字。
小廝嚎啕大哭,遠遠地沈展等人聽到熟悉的哭聲,繃在心口的弦一下子斷了,沈展呆若木雞,說不出的失落,
“不可能啊”
他明明有把握的,他自忖策論答得得心應手,也沒發現注經有錯,沈展對自己著實抱了些許希望,乍然聽到落榜,很是不甘心,沈展徑直從車窗跳下去,非要親自看一眼才死心。
沈瑤也很難過,紅著眼要去追人,最后是那文諾攔住她,“姐姐稍候,我去追他。”旋即踵跡而去。
等人離去,沈瑤捂著臉哭出聲來,這六年姐弟倆吃盡苦頭,當年厚著臉皮嫁去謝家,也是因為沈展,真要下弟,她擔心弟弟一蹶不振。
哭著哭著,外頭傳來丫鬟碧云的歡呼聲,
“姑娘,看錯了,劉歡那小子看錯了,咱們少爺在第一排最前面三個呢,咱們少爺中了會試第二名啦”
心情如同爬山涉水,一會兒過山一會兒下海,沈瑤又哭又笑,激動得語無倫次。
沈展被同窗吆喝著一道回了國子監跪謝恩師,沈瑤帶著丫鬟喜極而泣回九陽巷,人還沒到家里,便有里長武侯帶著人敲鑼打鼓到了沈宅門前,沈瑤興高采烈開門待客,拿著銀子吩咐長工去采買,這一夜便在宅前辦起了流水席。
會試過后便是殿試,亦不敢掉以輕心,沈展托人回來告訴沈瑤,他要在國子監研讀功課,會試及第的除了沈展也有文諾,果然應了沈瑤的話,今年名額擴了一倍,文諾掛在會試尾巴上。
沈瑤再沒這么高興的,想起父母多年夙愿達成,沈家真正將躋身官戶了,心底由衷快慰。
殿試在三日后舉行,沈展因生得風流俊俏,對答如流,很得新帝喜歡,被當堂點為探花郎,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狀元郎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游街時所有風頭都被沈展給搶了。
自古以來有榜下捉婿的風俗,沈展這一高中,來府上說親的踏破門檻,這回來的可是官媒,結識的也是朝中世家大戶,一進門瞥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俏生生立在那里,官媒心花怒放,一問得知沈瑤是沈展的嫡親姐姐,早些年成過親后與丈夫和離了,便起了些心思。
這兩日,沈家門庭若市,沈瑤忙于應酬都沒功夫打理鋪子的事,最后還是沈展出面,說什么嫡姐未嫁,他便不娶,這下好了,官媒集中火力瞄準沈瑤,四處幫著沈瑤牽線搭橋,一心要把沈瑤給嫁出去。
這些消息一字不漏被傳到謝欽耳郭里。
這段時日他不曾露面,哪怕殿試,他亦不曾參與,他不想與沈展打照面,以防給旁人留下把柄,說沈展是靠他及第進士,他希望小舅子仕途清清白白。
可他也不能坐視旁人給沈瑤說媒。
六月初六,瓊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