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貴妃坐在床邊,剛給陛下喂了藥,兩個人正含情脈脈的對視著,突然,唐貴妃見自己的貼身侍女走進來,神色為難,眉宇間頗有幾分焦慮之色。
唐貴妃皺了皺眉,將已經喝完的藥碗放到了一邊的案幾上,招手道:“進來,怎么了”
朱祁鈺也抬頭望去。
侍女往前走了兩步,為難的看了一眼貴妃和皇帝,屈膝行禮,然后道:“回陛下、貴妃的話,方才冷宮那邊鬧了一場,看管的奴才辦事不力,罪人孫氏瘋瘋癲癲的,哭鬧了一場后,對錢氏多加責打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打了好一會兒了。”
見兩個主子的臉色有些不好,侍女連忙補充道:“好在孫氏先前鬧絕食,沒什么力氣,錢氏身上也沒什么淤青,只是孫氏的指甲尖,在她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出來,也請太醫來看過了,好好養著不會留疤的。”
侍女說到這里,略微抬一點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兩個主子的臉色“伺候她們倆的宮女是個心善的,求奴才來幫著問一句,能不能將這兩人分開關押”
朱祁鈺和唐貴妃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忍。
朱祁鈺在鬼門關徘徊了半個月,對孫氏,自然不再像往日那么尊重,也不打算再給這位嫡母留什么情面。
只是錢氏
想起這位嫂子,就算是剛硬如朱祁鈺都不免有些踟躕。
錢氏是個命苦的女人,這一點是后宮公認的。
她雖然進宮早,但是一直都不得婆婆的喜愛,之所以能做皇后,是因為早已去世的張太皇太后喜歡她,認定她是個皇后的好苗子,一力抬了她做皇后。
只是,她成了皇后不久,太皇太后就病重去世,無法再為她庇佑。
太皇太后之前一直護著廢后胡氏,一直不肯給孫氏好臉色看,兩人的關系也一直不好。
作為太皇太后喜歡的皇后,錢氏自然也遭了孫太后的厭惡,在孫太后的不喜和白眼中活了七年。
七年中,錢皇后如履薄冰。
朱祁鎮對她雖然還有兩分真心,但是也沒落下后宮的其他人,后宮中的妃子一個接一個的傳來了喜訊,周貴妃更是恃寵而驕,幾度三番挑釁中宮。胡氏曾經的過往像噩夢一樣,永遠的懸在錢皇后的頭頂,她吃不香也睡不好。
沒想到,還沒等她迎來自己被廢的圣旨,一次該死的御駕親征,皇帝沒了。
錢皇后散盡家財,想要把丈夫救回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為此她哭瞎了一只眼睛,腿腳也因為日日跪在地上祈禱也落下了殘疾。
等朱祁鎮回來,錢皇后又在南宮過上了朝不保夕、戰戰兢兢的太上皇后的生活。
朱祁鈺:咳。
為了維持丈夫的開支用度,錢皇后不顧自己情況已經很糟糕的眼睛,點著油燈,加班加點的熬夜做繡活,通過賣繡品來獲取銀錢,維護丈夫日常生活的體面。
現在,居然還要被孫太后這么毆打
就算知道兩人的身份處在對立面,
朱祁鈺也有些不忍心了。
他嘆了口氣,
咳嗽了兩聲,看向唐貴妃:“大嫂她,這些年也確實是辛苦了,你幫著挑個好點的宮室,再撥幾個靈巧的去伺候著,叫他們務必精心,要是敢看人下菜碟,傷了大嫂,就別怪朕無情這樣的宮人,直接打死了拖出去。”
唐貴妃和錢皇后同為女人,自然對她的處境感觸更深,在錢皇后不給丈夫添亂的情況下,她也不介意拉上一把:“妾身知道了,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事的。”
她看向那個一直低著頭等回話的侍女:“你先下去,把大嫂請出來,再找兩個粗壯的婆子,把孫氏那瘋婦看死了,要是她再鬧,不必顧及什么體統顏面,直接往她臉上抽兩巴掌,看她還敢不老實。”
侍女恭恭敬敬的應了下來。
朱祁鈺拍拍她的手,用力的喘了兩口氣:“我這段日子,要養著身子,前朝離不開于卿他們,后宮就要你替朕多多費心了。”
他目光溫柔“也是辛苦你了。”
朱祁鈺身邊本來有皇后的,還不止一個。
只是,他的結發妻子汪氏不同意他廢掉朱祁鎮之子的太子之位,和他恩斷義絕,被廢了皇后之位。
而第二任皇后杭氏,是他唯一的兒子朱見濟的母親。只是,自幾年前他們的獨子朱見濟夭折之后,她的身子就越發不好,去年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