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九條淳樹還沒有收拾好愛子將俊中彈身亡的悲怒,就從驚慌的下人口中聽聞妻子獨自在房中自盡了的消息。
望著宛如熟睡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的愛世,他一夜白頭。
他的腦海中像是有走馬燈一樣極速略過,暖陽粉櫻下,穿著白紗裙年幼的她,浮香夜櫻下,穿著華彩和服少女的她,旁人身邊笑顏如花的她,還有站在他身邊冷漠抑郁的她。
她笑著的模樣,她哭泣的模樣,她生氣的模樣,她溫柔的模樣
她曾了無蹤跡,直到最后有人告訴他,她就躺在那冰冷的墓碑之下。
而現在,她就在他的身邊,卻也再不會醒來了。
他總會去想,他是真的愛她么是不是只是因為對她有著征服欲所以才迷失了自己,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他也許想要一個他愛著愛世,愛世也愛著他,這個他自以為圓滿的結果,他以為自己能夠得到,畢竟他什么都曾順利得到過的不是么。
但那又如何呢,他就是愛她的,不論是從多次反復人生中的不甘讓他不知不覺對她產生了執著,還是在甘澤生活的那段時間對她的溫柔美好產生了眷戀,又或是在年少時看見她與年幼時完全不同的美好模樣就不自覺地在意起了她。
她永遠是靈動努力而又熱烈的,讓他總是簡單又乏味的人生產生了漣漪,讓他心生向往,可他卻又故作自持高傲,仿佛只有這樣的理由才能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與她匹配。
尤其他還堅持,常年被生活優待的他,是絕不會用那卑微的模樣去打動她的,畢竟,他最早對她的態度不就是不屑么,對他曾經不屑的女人用如此卑微的態度,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如此虛偽又勢利的人。
但相愛,又怎么可能以卑微和高貴來比較的呢,因為她在愛著他的時候,對他就只有滿心的溫柔和戀慕而已。
所以,他終究還是承認了自己就是一個虛偽又勢利還自私的人,那天他將他的這一切都全盤告訴她時就做好了絕不讓她離開他的準備,甚至再徹底自私點,就是以后下地獄他也要帶著她一起。
他從來就不是什么輝月,真實的他其實說是暗夜更合適,畢竟從來他手上骯臟的事不少有的還涉及了人命,所以輝月是他的誘餌,只是用來吸引那些星光的工具而已,但星光太微弱,于是他就貪心的想要最灼眼的那個。
他的確是強迫了她,他是想直接跳到他們之間問題能夠直接結束的那個終點重新開始,之后無論她怎么指責甚至辱罵他都可以,他想著,許多事早點發泄出來比藏壓著某天忽然爆發出來要更好,所以他就這么做了,其實說白了,還不是心里隱隱有著若是失敗了他還能再重來的僥幸,這讓他的行事更為大膽,沖動。
可當她主動提出要他跟她結婚,她要一個正當的名分的時候,他是真的很高興。
雖然婚禮儀式無比簡陋,她甚至都沒有穿上一件華麗的打褂,但他們也依然結婚了。
之后便順理成章,她冠上了他的姓氏,成為他九條家的女主人。
和她真正結婚后,他發現他曾經隱隱在意的東西,比如外人對他的言論和評價,這些統統都不是問題,因為根本不會有人會去說他卑劣或是他們什么不匹配之類的話,他們結婚了就結婚了,宴會場合上,他是九條先生,而她就是九條夫人。
站在他的身邊,她端莊、美麗、高貴,符合一切華族貴夫人的標準。
但同時,她越來越抑郁、冷漠,卻又愛舉辦各種宴會邀請各種人來,生活奢靡、揮霍無度,不符合一切妻子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