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漢已非昔日的文盲大漢。
經歷過天目公開課后,耄耋老人都偶爾會嘴里蹦出兩句新鮮詞來,更別說天天盯著天目,預備下一屆恩科的學子們。
因此剛一聽到熒惑上住人,長安城的謁舍里就不慎跌倒數人,連帶著桌椅茶杯散落一地,都顧不得看,只愣愣盯著天目,仿佛魂魄都被勾魂使者帶走。
店家倒是不如他們震驚,忙不迭扶起幾位學子,替他們拍打衣服上的水漬,嘴里念叨“哎呦尊駕這是怎么了,快些起來,可有傷到哪里”
那些學子這才慢慢回神,連忙抓住店家的胳膊,說“不妨事,快些取紙筆來,快”
店家取來紙筆,納悶道“熒惑住人固然不凡,但何至于如此”
其中一名姓方的學子道“你可知熒惑住人為何不凡”
店家也聽過公開課,說“地有拉力,人不易飛天,難以抵達熒惑。”
方學子點頭“不錯,那你可知,越往上,空氣越稀薄,至于熒惑,幾乎全無氧氣,若要在熒惑上,制造一個可隔絕外界,存放氧氣的罩子,就萬分不易了。”
店家遲疑“這隔絕外界,密不透氣莫非是用整張羊皮密密縫住”
百姓們逐漸聚集,有人聽了這話,反對道“縫線的孔便會透氣,怕是不行。”
“僅這一項,就夠難的了”
又有另一學子道“還不止呢,你可聽到使者說,那處的空氣都要自己制造,誰能憑空造出氣來”
方學子靈機一動“這個簡單,從大漢運過去,不就好了倘若不舍得用大漢的,可先運走匈奴的空氣,正好憋死他們,省得年年犯邊,影響咱們種田。”
“可那地方又冷,光燒柴取暖,就能燒禿一座山,哪里來的那么多人日日拾柴運柴的。”
有人揮舞著四條手臂“俺一人抵兩人俺可拾柴”
方學子“哪有那么多樹可砍。”
天目上,勾魂使者乘著鐵車,在那巨大的鐵殼里行駛,周圍滿是超出想象的鐵房子,許是知道他們看不懂,使者還輕聲講解。
“使者言,核動力,是何物”
方學子想了想“河動力,恐怕是水車罷。看來水比火好用。”
“那防輻射呢為何要防福”
方學子不大確定“興許福氣太過,便如水滿則溢,適量而止最好。星空皆有輻射不知使者送來的木頭小車是否可防”
會叫“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的木頭小車,如今也算是家家戶戶都有,極大代替了民間牛的功能,都說蛇毒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星空來的東西,應當也能防星空的毒輻。
方學子如此推斷道。
百姓們都被說服,贊嘆連連“方學子如此有才,來年恩科必然高中”
“如此說來,大漢上熒惑,也算指日可待了”
方學子蹙眉“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但好像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怕也用不了幾十年罷。”
有主學經濟的學子道“聽起來簡單,可單單每年出那么多人,打造個鐵殼子,都夠耗空整個大漢的人力的,還要有人種地供那么多人嚼用”
方學子靈光一閃“噫,我懂了”
他站起身,向人群大聲說“原來一切使者都已經告訴我們了使者先至地下養殖場,這就是說,要先送部分人去熒惑種地,邊種地,邊擴建地上的鐵殼子,種出的樹還可以當柴燒,柴多了便能挖渠造河,便能用河動力,開出更多地來。”
百姓們得出結論“還是要種地,種地人愈少,便能空出愈多人做旁的事,等上了熒惑,多了那許多土地,怕不是人人都能分個幾百畝地,到時一年勞作一天,就能收幾萬斤糧,吃饃饃都敢沾白糖。”
“方學子果然經世之才”
原本,熒惑在大漢人心中,就是一團實體的詛咒。它只要在天際低垂,就能牽動大漢時局,帶來一場災禍。
但在意識到火星也能住人,還能住挺多人,種挺多菜,能擁有頂肥美的土地后,那一顆亮閃閃的紅色星球,忽然變得面目可愛起來。
他們仰起頭,頭一次用這樣的角度,去思考頭頂的星空,和腳下的土地。
劉徹舉起一杯美酒,幾乎目眩神迷“天外是天,地外有地。未來天下,定不局限于四海,而在更廣袤之處。”
他們曾經在天目中驚鴻一瞥奇幻瑰麗的星空,可那星空畢竟古怪,放眼望去,盡是巨大的蘑菇傘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