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開顏理理春衫短毛衣的下擺,徑直從床尾爬過去摸索到了什么時候睡醒都習慣鬧起床氣的賀沖兒。
烏洞洞的房里,她朝某處的人喊了聲,“開燈。”
周乘既這才“重創”之下,哀鴻遍野地起身去摸開了燈。
光明閃爍之際,他沒來得及思考,映入眼簾的就是哇呀呀的賀沖兒認生地扎進曲開顏的懷抱里。
她說得好像是對的,賀沖兒好依戀她。這樣耐性低聲的曲開顏,也是周乘既極為陌生的。
陌生到,床尾這頭的人認清一個本能真諦。
男女之間的愛好像不需要教;
舐犢之情亦是。
這么個破敗的她,偏偏對孩子極為有招,也有愛。
賀沖兒摟著娘娘的脖子,頭一句話就是,“這是哪里呀”
“娘娘,我剛才做夢,有一個炸彈掉到我的床上,然后我就醒了。”
娘娘樂不可支,“嗯,或許還是兩個。”
賀沖兒睡醒,一腦門子汗。曲開顏指使周乘既,去開她的行李箱,拿些嬰兒用的棉紙巾來,才交代又反悔了,“算了,給他洗澡吧。你去放水。”
周乘既兩只手撐在床尾這頭的靠板上,聽神般地看著曲開顏好久,才牢騷出聲,“你是來看我的嗎你們娘倆是換個地圖來奴役我的吧。”
曲開顏淡淡笑意,當著賀沖兒的面,把剛才他要的甜頭補給他,“叔叔,我求你了。”
“再喊一遍。”
曲開顏怪他得寸進尺。
賀沖兒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的地方是叔叔的家了,連忙從娘娘懷里掙開,用落地簽就能土著化的適應能力,蹦到叔叔腿邊,乖巧地喊,“叔叔。”
周乘既一只手擱到小毛頭的腦袋上,“嗯。你沒有你娘娘喊得好聽。”
“為什么呀”
“沒有為什么。我說的就是道理,懂”
賀沖兒氣得鉆出去,又嚷著要尿尿。
曲開顏跟著后頭忙起來,他們在機場吃面的時候已經跟疏桐視頻過一次了,眼下,臭小子既然醒了,曲開顏同孩子商量的口吻,說洗過澡再跟你媽報備一次好不好
賀沖兒乖乖點頭。
然而,周乘既這里只有淋浴花灑。沒有那種專門的兒童浴桶,賀沖兒不依,最后周乘既實在沒轍,給他找來一個大號的塑料桶。
這還是去年端午,他家里那邊準備了幾十斤鴨蛋送給元小波父母的。小波媽媽細致得很,最后還把這個桶騰出來,洗得干干凈凈叫乘既帶回來了。
賀沖兒蹲在這只大號的桶里洗澡,滑稽且童趣,像個落雨天濕漉的小鴨子。
曲開顏由著他玩水,這頭扭頭問周乘既,“小波是這里人呀”
“嗯。這么多年,他父母待我都挺好的,時常叫我過去吃飯。”所以,周家也經常禮尚往來。
曲開顏記起什么,怪一直陪著她看小孩洗澡的周某人,“你當初在日料店,還說是跟小波借錢。我當時在想,這個人到底牢不牢靠啊。”
周乘既靠在洗手臺上,伸手試花灑落下的水溫,由著花灑淌,一面保持著孩子水桶里的溫度,一面不叫這室內的暖氣跑空。
“你姑姑一出場,十足的女企業家派頭,我想也知道,你們姑侄倆不會有好話說的。”他那時,確實在勸退自己也勸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