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易銜一口茶,目光不明,從周乘既面上輕輕掠過,“我不是這個意思呀。我的意思是,難得過節放假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疏桐倒也沒有反駁。問開顏的意思,實在沒別的計劃,就跟他們一起回去
曲開顏興趣不大,恰好周乘既給她分一杯晾得正好入口的茶,他自顧自問曲開顏,“你父親那邊祭拜怎么說”
被問話人稍微一怔,聽清周乘既的后文,“如果你覺得沒什么不妥的話,我下午陪你去”
她知道他下午還得趕去機場,節假日的高速堵潮已經開始了。
曲開顏飲盡杯中晾得七分熱的正山小種,隨即回應他,“等你回來吧。”因為曲同名人的效應,其實這些年清明還是有舊友和書迷去。曲開顏也一向避開清明的熱潮去的。
且年年她都會在墓前看到一樣別致的祭品。黑方威士忌。
桌上,她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告訴了周乘既。
連疏桐都記得,姑父喝純飲的酒很挑。
周乘既會意且點頭。有外人在,他沒過多的展露二人獨處的親昵。恰巧賀沖兒把一個吃一半的燒麥掉到地上,疏桐俯身去撿的時候,看到了周乘既無聲無息地握住開顏貼近他的一只手。
溫柔卻不繾綣的安撫。
早茶飲畢,他們就收拾東西回省城了。賀沖兒把叔叔送給他的天文望遠鏡抱到車上去,但是蝙蝠俠摩托車還沒搭完。
沖兒認真問叔叔什么時候再陪他搭。
周乘既礙于人家正頭的爹在,不好越到賀某人前頭去。也是有意提醒,便道“你要么帶回去,讓爸爸陪你搭”
舐犢之情畢竟天生也油然。賀文易再吊兒郎當,還是應承下來了,甚至幾分激將的意味,“帶回去,晚上就給你拼好。”
沖兒像只咬尾巴的小狗狗歡欣鼓舞得很。疏桐也跟著喜悅起來。
周乘既終究闔闔眼。是的,這樣的和睦甚至天倫,也許就是當局里頭的人想要的。也是局外人不懂的。
其實他如果真的心機想拆穿甚至暗示些什么,太簡單不過。當著沖兒的面,給曲開顏再戴回戒指,孩子天性使然,他總會油然地說些什么出來的。
可那樣,他著實冒犯了。孩子就該是天真無邪的。十歲的開顏,他不想再碰上第二個。
相信童話,相信圣誕老人的存在。對于孩子來說,與成人信奉的道德、法律比肩重要。
曲周二人送疏桐賀文易上車。曲開顏順便讓周乘既在賀文易后備箱上塞了一箱五糧液,讓他們捎給她老舅。
大小姐的這些東西,甚至從來不要她買了備。
是的,這些酒是當初從江岑那里順回來的。江岑買了備給金主爸爸喝的,結果金主把他踢了,江岑就要她和盼盼搬回去吧。這一段曲開顏自然不能講出口。她調節氣氛,說的是故意氣前男友大明星,嗯,回去炒草頭也是好的。
盼盼比開顏還嘮叨,拉倒吧,我媽廚房經驗告訴我,洋河大曲炒出來的和五糧液、茅臺的沒區別
江岑氣得罵她們,沒心肝的東西
就這樣,曲開顏趁著他們臨走,還講了個段子。
賀文易世故地朝周乘既握手道別,驅車走出一段距離,后視鏡里看不到他們了,才朝副駕上的妻子和煦也調侃的口吻,“別說,這姓周的還挺大方的,聽曲大小姐這么說前度,竟然一點鋒芒不露。不是凡人啊。”
話出口許久,都沒得到身邊人回應。
賀文易扶方向盤之余,騰出右手來撥疏桐的臉,問她怎么了
疏桐再冷淡不過,“人家正式和你認識過的。請你不要動不動這姓周的掛在嘴邊。”
“還有,開顏這樣說前度,在你眼里是傻的甚至蠢的。可是在周乘既眼里不是的,子非魚,你根本不明白別人相敬如賓的心乃至安全感。”
有一刻,賀文易看到的疏桐是陌生的。卻也是熟悉的,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會兒,姜小姐就是這樣孤獨且安靜。
仿佛身后所有的紅塵都沾不到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