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明。
一早窗戶上就聽到淅瀝瀝的雨點聲。曲開顏昨天算是短途加應酬,晚上還喝酒再縱欲。
她覺得她今天即便睡一天都不為過,可是昨晚回來前,周乘既答應要請姑姑和蘇媛吃早飯的。
他先起來了。還在賴床的人,把兩只枕頭豎排在一塊,她一個晚上就是這么睡在羽絨枕上的,再把腿翹周乘既身上。
“哎呀,我起不來怎么辦”
周乘既“那你就別去了。反正吃過早飯我要陪姑姑去鄉下的。”
不行。曲開顏自己朝自己打氣,你不是來睡覺的啊。
這才迷迷糊糊爬起來,把手伸出來,叫周乘既拉她一把。
就這樣囫圇算是起來了。兩個人在洗手臺邊刷牙的時候,曲開顏問周乘既,“你陪你姑姑去鄉下是”
姑姑父母的墓在鄉下。昊辰的算是衣冠冢也在。
曲開顏什么瞌睡都沒了。
看到的周乘既也是晦澀的。她知道他心里這個結一直沒解,當年他和昊辰一樣的孩子,孩子也是在外公外婆那里走丟的。可是周家卻因此被牽連掛礙了這么多年。
姑姑接受不了老二沒了的事實,可是蘇家執意要再生個男孫。姑姑為了媛媛更好的教育生活,終究提出了離婚。她一個人從蘇家離開,蘇振南再娶生子,這些年也算各自相安無事。
只是蘇振南這個寡廉鮮恥的,當初看中明芳,就是她身后有個周家倚仗。兒子的變故,他自認為拋妻也是無能為力,這些年,周家看在沒了的昊昊份上,算是由這姓蘇的牽三掛四了許多去。
“可是你們并不欠他們啊。”
“是啊。昊昊也是真的沒了啊。”
這種痛心疾首,這種無能為力,只有失去的人才懂。
“我懂。”曲開顏斬釘截鐵。
人沒了,什么都沒了。
周乘既依約把早茶打包到周家。
這頭姑姑一早就起來了,素淡一身。
簡單吃過早飯后,老太太商量著祭拜的事,這些年他們年紀大了,也不大出行了,這些場合都是子孫代祭。
蔣老師要他們早點去早點回,“開顏就留下來陪我們說說話吧。”
“這種家族祭拜,她兩頭都還有長輩在,不好壞了人家的規矩。”
曲開顏其實不在意這些,但是聽蔣老師堅定的樣子,她一時沒反駁。只想著那么周乘既回來前還說陪她去祭拜她父親的,這是不是也不行
出發前,她偷偷問周乘既,“你奶奶很在意這些嗎”
“不要多想。她是真的怕你姑姑或者母親那頭覺得我們逾距了。”
“那你也不能陪我去”
“我是我。”
曲開顏抬頭看他,“可是你也有這么一大家子長輩在。”
“無神論者只信任科學藥不死病。”
曲開顏再要說什么。周乘既安撫她,下雨天又是鄉下公墓,清明節上,處處烏糟糟的腳步,如今鄉下也不肯亂燒紙錢的。每回他們去,那守公墓的大爺總要在邊上盯著。
“奶奶不讓你去是為你好。”
他聲音再低了些,“姑姑到時候總要淌點眼淚。就這些理不清的家務事,老太太是怕你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