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顏問母親,你當真不恨他嗎還想著去吊唁他,這些年,還記著他愛喝什么酒。
姜秧穗輕抿一口咖啡,把杯子擱回杯墊上。“我恨他就也會一直恨著自己。算了吧,當我想放過自己。開顏,我這輩子算是沒活明白,但我指望你們能比我好點,我想這也是一代又一代的意義。”
說到父親遺作的版稅,姜秧穗點點頭,告知開顏,具體金額出來后,知會她一聲。她來替老曲把這項捐助湊個整數吧。
開顏說即便湊整也是她自己來,不要母親的了。
姜秧穗卻執意,“你的那些錢留好了。即便長久也要想更長久。再說了,你們還沒結婚,還沒生孩子,將來用錢的地方多的是。”
因為陳適逢的緣故,姜秧穗對周乘既的動向總是清楚的。她告訴開顏,原本乘既離職需要履行的保密和競業協議是一年時間門。這頭,陳適逢終究為了周乘既破了個先例,半年。
“開顏,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這些了。我知道,再多再細,你也不大歡喜了。”
曲開顏聽在耳里,其實她想反駁的。可是這些年,母女倆僵持,非一日之寒。
她說不出多漂亮的話,唯有寂靜點頭,算作感恩。
再聊到他們原先那套房子。開顏道,她決定搬回去住了。
周乘既新工作的調性,可能得上海和y城兩頭跑。他們商量好了,在上海這頭,他們就住在江南,這樣他姑姑這邊,他們也能幫顧到。哪怕,將來有計劃去上海定居再另作安排。y城那頭就更方便了,周乘既連同他爺爺、父親的,三通住處呢。總夠他們將來落腳的。
曲開顏和舒婕也商量過了,她想在y城再開一個工作室。這樣,她無論將來在哪頭,或者偶爾陪著周乘既兩地來往,她都有個自己的差事兼顧。
江南這頭,就決定住她父母這套別墅樓了。不過要全部翻新重裝了。
曲開顏玩笑,她出房子,周乘既出裝修、軟包、陳設。
姜秧穗聽后莞爾,“嗯,這尋常人家可能是男方討巧了,畢竟女方出房子了。攤到你頭上,哎呀,乘既不會算賬呀,他肯定血虧。”
因為曲開顏的審美,七七八八弄下來,里頭的軟裝陳設布置,絕對是筆不小的開銷。這房子總歸是硬通貨。買辦的那些貴且不說,到頭來,有個變故,房子還筆挺挺地在那呢,好比那些墻紙地毯花瓶油畫的,你看,隔個幾十年,不時興了說撕就撕掉了。
姜秧穗說這些,不是晦氣話。“是說乘既并不同你留任何計算的心眼。”
曲開顏倒是實誠,“不。真和他散了,這些錢我會折現給他的。”
姜秧穗即刻伸手來拖女兒摸木頭,“瞎講什么。”
開顏被母親這一行徑著實逗笑了,片刻,她才獻寶般地問母親,“你覺得他怎么樣啊”
“我這個人,向來在看人上頭沒什么話語權。你問我,我也只能憑直覺地告訴你,我覺得乘既是不錯的。原先去過周家,他們一家子養不出多歪劣的品行。當然,萬事無絕對。那么,就只能從經驗里尋蹤跡了。男人看人品,一則看利益,所以我說乘既應當是信得過的,他能為了你和陳適逢叫板,就憑這一點,我就很信服他的端方。擱很多男人,這和你都全無定數,不見兔子不撒鷹也是應當的。”
曲開顏難得聽母親有這些人生經驗的口吻,繼而問她,“還有呢”
“還有就是看瑣碎呀。越不成文的地方,越能反應人品的。”姜秧穗覺得,男人為愛為情那些孟浪的賭咒發誓,都敵不過他為你做半件實實在在的事,或者聽你說說你今天為什么事勞神心焦了。
曲開顏怔忡般地聽著看著母親這樣認真地搜腸刮肚地告訴她些肺腑之言。
最后,她告訴母親,“我房里那張紅絲絨沙發我沒扔。”
“我想好好保留著。最好能留給我的女兒。”
姜秧穗也不怕開顏笑話,“我還巴望著你們生個男孩呢。”
“哈,你還重男輕女啊。”
“也不是。只是你和心扉都是姑娘家。就莫名想有個男孩子。你們生兩個才好呢。”
開顏覺得說這些,好遙遠。
母女倆約出來坐了頓下午茶的時間門。
曲開顏覺得這樣不親不疏的來往正正好。她想她今后更會少去陳家了,即便應付他們,也是母親這頭有什么事情了。
臨走,姜秧穗說“那么你們裝修房子,我送你件什么吧。當作你三十歲的生日禮物。隨便你要什么。”
開顏莞爾,這富貴太太的口吻真真逍遙,也只有她敢開這樣的空頭支票。
“你送我張沙發吧。我正好看中一套,要從國外定制。”
姜秧穗滿口答應了。
當投桃報李也好,鬼使神差也罷。母女倆最后告辭前,曲開顏沒頭腦地跟母親提了一嘴,“陳心扉那頭,別再同意她拍戲了。我之前嘲笑她的,卻是江岑那廝的真心話,她吃不了這行飯的。不如叫她好好讀書,也別指望女婿擔擔子那套。女承父業不香嘛,別覺得稀奇,看看我姑姑,她比任何男人都玩得轉生意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