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迦樓休息得并不是很好。
自從在黑皇帝那里瞞天過海之后,整整一個月,他用大量訓練壓榨自己,仿佛這樣就能洗清掉心底揮之不去的煩躁。
最近七天內,他幾乎沒有怎么睡過,訓練量拉滿。就算是神話擬態,也經不起這樣消耗。下午去黑塔醫療層拿鎮定藥劑的時候,醫生特地囑咐他要保重身體,當時透過醫療層的透明鏡面,迦樓能明顯看見自己蒼白的嘴唇,以及眼底浮現出淺淡的青黑。
本來今天想服用藥劑,結果看見海綿寶寶的消息,又馬不停蹄前來。持續疲憊再加上毫無防備,多方因素之下,導致如今結果。
“哐當”
猙獰的黑鐵面具驟然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在靜寂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兀。
幾乎同時,迦樓抬起手,遮住自己上半張臉,指縫中冰藍色的眼眸滿是錯愕。
奈何事發突然,人的視線比動作更快,他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借著窗簾背后,摩天大廈下方霓虹的微光,原含霜看清了那張籠罩在陰影里的臉。一張她永遠不可能忘記的,在一年前因為她,翅翼斷裂而沾滿鮮血的臉。
“你”她驟然睜大眼睛,神情松怔。
殊不知正是這怔愣神情,仿佛化作尖刺,將人捅到遍體鱗傷。
世界上哪有什么碰巧,打落面具一事,原含霜早就預謀已久。自從學院排名賽,發現迦樓的氣息同樓迦一樣時,她便生起懷疑。只是當時局勢擺在眼前,再加上樓迦說他和迦樓并沒有親緣關系,這才遺憾作罷。
但打落面具歸打落,原含霜本意只是想看看黑太子的真容。畢竟天天戴著個面具招搖過市,這不就是明晃晃告訴所有人“我的臉有問題”嗎
但她萬萬沒想到,會見到眼前這幅場景。
一張和樓迦除了發色不同以外,別無二致的臉。
在此之前,原含霜印象里,這張臉永遠是溫潤,春風化雨的,銀白色的睫毛微微彎曲著,如同教堂里高潔令人頂禮膜拜的神像,造物主最得意的杰作。
可當這張臉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時,那種遺世而獨立的出塵氣質驟然被破壞,轉而染上了截然不同的冷峻,浮著濃墨重彩的魔性和傲慢,僅一眼便要人心驚。
說來也奇妙,雖說是同一張臉,但僅憑氣質,也不會讓人認錯。
“你和樓迦到底是什么關系”
原含霜皺眉“相似的名字,相同的臉,難道你們是雙生子”
“”迦樓表情瞬間陰沉“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
整個酒店房間“轟”地爆發出巨響。
偌大一扇透明落地窗登時碎裂,無數玻璃碎片瀑布般從萬丈高樓墜落。
迦樓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以其為圓心,周遭風壓兇猛呼嘯,將酒店柔和的毛絨地毯卷得震顫不已,桌面上放著的水杯同時炸開。
不遠處,黑裙少女發絲飛舞。
很顯然,這只有在強大的天賦者克制不住自己劇烈情緒,幾近失控時才會出現的精神力暴動現象。
隔著半指手套的縫隙,原含霜看見那雙冰藍色眼眸里凝結出厚重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