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太子這么沉默著,定定地看了原含霜許久,終于在少女面無表情的目光下,那雙往日里仿佛凝重冰冷的藍眸內浮出隱忍般的紅,灼燒般狼狽又遮掩地轉身。
奈何那截白骨龍尾不舍地逗留在她腰間門,仿佛惡龍欽定的寶藏,死死地將人圈住,不肯離開半步。情急之下,迦樓只來得及低聲咒罵一句,迅速解除同調,踉踉蹌蹌走進盥洗室。
與此同時,主指揮室。
看著監控中迅速關閉的主艙室門,副指揮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惶恐“難道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愣是誰也知曉本次任務失敗的后果。黑太子在黑塔的聲名并非一蹴而就,斬草除根這個最簡單的道理誰都懂。
“黑塔計劃從來都會準備備選項。”三號緩緩道“你忘了嗎,在計劃執行前,通風口提前向走廊注入了過量的ac82催化氣體。普通情況下沒有左右,但如果黑太子在倒影圣殿內被圣階精神力影響,氣體會無數倍放大精神力的威力。”
他緩緩地笑開“據說倒影圣殿內有不少殘留下來的刑具。專門用來懲處異教徒,或者考驗教徒是否對神忠心。”
“走吧,接下來可以去寫任務文書。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就算黑太子恢復也無濟于事,只需靜靜等待勝利果實即可。”
正如兩位黑塔高層所說,現在迦樓的情況實在稱不上好。
“嘩啦啦啦”
盥洗室淋浴間門內,冰冷的水從高處瀑布般落下,劈頭蓋臉砸在黑太子頭頂。
深色的軍裝浸濕了水,緊貼在身上,將其中身體異常的部分勾勒得分明。
明明將溫度調到最低,卻也絲毫降低不了迦樓身上滾燙的溫度,反倒因為方才沾染到少女發間門的芬芳,肌肉繃緊的同時,那處愈發昂揚。
在黑塔待了那么久,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是在開門后中的招。
“催化劑,呵”
迦樓抬手,粗魯地將自己沾滿水的黑發梳到腦后,喉結滾動,鴉羽般的睫毛上掛著沖刷的水珠,隱忍般收攏拳心。
面對自己不堪的身體反應,他唇角扯出譏諷的弧度。
倒影圣殿下方有什么禁制,迦樓再清楚不過。在光明圣殿統治的巔峰期,曾經有一群自詡“虔誠”的狂信徒在里面弄出五花八門的結界,后來還被圣階臨死前留下的殘念戲耍,那里會無限放大人心中的黑暗面,同時編制出最渴求的東西,再用最殘酷的方法懲罰膽敢越過紅線的信徒。
以前每一個夜晚,在地下懺悔室以“凈化你的罪惡”為名遭受這些的時候,年幼迦樓都會看見虛空中漂浮很多東西。有象征自由的天窗,有香噴噴的食物,也有等同于權力的圣子白袍。但只要他伸出手,手背就會多出一條深可見骨的焦黑燒痕。
那位虛偽的老人會冷冷地告訴他“罪孽越深,燒灼的痛苦越多。身為被剔除的,本就不該存在于世的黑暗面,你的心底懷有不潔的原罪,只有在圣火的洗禮下,才能真正被凈化。”
可惜倒影圣殿祭壇上燃起的圣火并沒有將年幼的迦樓燒死。它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雙每到雨夜就會疼痛的,充滿燒痕的手。
多年以后,迦樓再次踏入這里,這年幼時夢魘的地方。
他并沒有在黑暗中看到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反倒恍惚間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如此時此刻出現在他身體上,情不自禁地反應一樣。
年幼時渴求的東西,如今化作另一種新的渴求,來勢洶洶。
直到此刻,那些曾經被刻意回避的,不愿承認的,終于直白地被點了出來,容不得逃避。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迦樓半闔雙眸,任由冰水順著高挺的鼻梁滑落。
或許是學院排名賽上,意識到樓迦對她懷抱偏愛之后,不自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抑或者是舞會里若即若離地觸碰,一而再再而三對她的心軟。
直到真正面的黑塔主人,在自己向來尊敬的老師面前隱瞞之前,迦樓竟不知道,原含霜對他的影響竟然已經到達這個地步。
可惜等他意識到的時候,這不知從何而起,同另一面相互影響,相互加深的感情,分明累積到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在過去,迦樓將它全部歸咎于另一個自己的愚蠢深情。埋怨樓迦的偏愛,唾棄無私的圣人也有私心的一面,以至于共感之后,要他也倍受折磨,無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