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空青黑,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高大娘算計得厲害,能省則省,長長一條走道,她也只在樓梯口掛了一盞燈籠而已,稍往前便照不到光,只能憑著夜色前行。好在她已熟悉周圍,借著廊檐下透入的朦朧夜光穿過這條靜得耳邊惟有她自己踩踏出來的腳步聲的廊道,走到了盡頭處那間她住的屋前。
她捏著鑰匙尋鎖孔,忽然間遲疑,手停住了。
雖未回頭,但她感覺身后仿佛有人。
此坊治安并不算好,且地方確實偏遠了些。之所以一直不曾搬走,一是為囊中錢計,二是和高大娘也熟了,張不開口忽然就說要走,一天天也就住下來了。雖然高大娘很厲害,不知哪來的關系,平常并不見有坊內的地痞無賴上門敲詐鬧事,但外面入夜后卻常有醉漢斗毆和蟊賊行竊的事發生。據說賊兒還能飛檐走壁。就幾日前,住此間的一個商販聲稱半夜有飛賊自庭院的楊樹里飛攀到他的窗檐覬覦錢袋,幸好他睡得警醒,喝走蟊賊。后來雖被證明應當是頭野貓路過,但保不齊
她立著,一動不動,忽然猛地回頭。
一人赫然立在她剛走過的樓梯口前的那一盞燈籠之下,昏光勾勒出她似曾相識的輪廓。
那是一道沉靜而頎長的男子的影,令她立刻便想起那日傍晚與她隔著斜陽立在門檻外的那個人。
裴冀之侄裴蕭元
第一眼絮雨以為看錯。
她知此前在郡守府遇到過的胡兒承平是要入京的。但是此人
絮雨吃驚過甚,禁不住心頭一陣狂悸,手握的那一枚光溜的鐵匙如魚兒般自她指間滑落,叮的一聲,掉在腳前,一時更是失了反應,只看著他向自己走了過來,隨著靴履踏落的清響,一直來到她的身后,俯身,自她腳邊拾起鑰匙,插入鎖孔。
伴著一道輕微的啟鎖之聲,一掌緩緩地為她推開了門。
那燈籠挑在身后走廊盡頭處的暗夜里,光幽幽爍動,若飄在廊中的蒙罩著朦朧云紗的一只絳月,檐廊下的這頭,此刻卻一團昏黑,他二人離得也是近,從前不曾有過得近。
絮雨并未抬眼,卻感知身畔此人正微微低額,目光投落在她面上。
“進吧我有話要問你。”
起初他也沒說話。忽然片刻之后,于這一團幽闃昏冥當中,他若靠在她的耳畔,低低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