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請方山盡說話,方山盡推讓,讓了幾個回合,最后姚旭咳了聲,朝方山盡拱了拱手,旋即向著眾人發了一番話。大意是今日太子殿下引百官往神樞宮舉行謝土酬神之禮,此間諸人須懷極大的敬虔之心參與典禮,絕不能舉止失當,更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他再三地提點,眾人齊聲應是,在二畫直的帶領之下,轉去神樞宮。
崇天殿外早已設好祭壇,有身著明光鎧甲的昂藏金吾衛士分列執勤,他們個個雄健威武,筆直的隊列沿著臺階而下,一直延伸到神樞宮廣場的盡頭之處。
除姚旭、方山盡和二副直,直院剩下的人和其余參與過新宮營造的諸多品級低微的伎官全部列隊,早早立于距祭臺最遠的廣場角落處,等待祭禮開始。
天日漸高,大殿前的日晷指向天官所測的巳時一刻,當朝的太子殿下帶著百官準時現身,來到神樞宮外的祭壇前。
這個距離很遠,但依稀還是能夠看到太子的模樣。
他正當壯年,著赭黃色的太子朝服,在隨于后的文武官員和周圍儀衛的烘托之下,面容充滿了曜日當空般的無上威嚴之感。
在祭臺的下方,位列最前的,是十幾名身著紫袍的文武官員。他們個個都是當朝最為引人注目的高官,或是德高望重,居臺閣高位,掌詔敕奏表,或是家世厚澤,參預國家大政。宰相若柳策業,王彰;六部尚書和侍郎,如馮貞平、崔道嗣;諸衛三品的大將軍,如韓克讓、陳思達。
除去這些官員,近日京中頗出風頭的年輕一輩里的俊杰也伴著太子儀駕悉數到場。被封作中軍郎將的西平郡王世子宇文峙、狼庭王子阿史那承平,以及當中最受矚目的金吾衛陸吾司掌司裴蕭元,幾人也各按份位,行在隊伍之中。
所有人在禮官的引導下,隨太子行酬神之禮,一番焚香奠酒的冗長祭禮之后,恭誦謝土祈安疏。隨后酬神結束,太子并未立刻離去,而是領著百官,繼續巡視新宮。
此時直院之人已是無事,退到了一間最遠的偏殿之中,等待太子一行人離去。眾人仍都沉浸在片刻前的場景之中,議論紛紛。畢竟于他們而言,參與如此場面,親眼見到自太子以下的幾乎全部的朝廷高官,這樣的機會,真不是經常能夠有的。
林明遠興奮未消,和絮雨講著眾人五體投地時他偷偷抬頭窺得的所見。
“早就聽說太子殿下禮賢下士,美名傳揚,今日終于叫我看清楚了,真神人之貌若將來有朝一日,我能得資格為太子殿下繪像,則此生再無遺憾”
他的話叫近旁楊繼明的一位弟子聽到,嘲道“不如先想想近前的崇天殿主畫是誰,再想將來,豈不更是便宜”
“你什么意思崇天殿主畫到底是誰,難道是你說了算”
“我說自然不算,就是見不得有些人靠著蔭恩混入集賢院還毫無自知,終日嘵嘵,可笑可笑”
林明遠的臉孔登時漲得通紅。
雖然此前的上命,是說兩位畫直通力合作完成主殿壁畫,但誰都知道,等到動筆之日,真正的主畫人只有一個,也只能是一個,到底誰,只不過是袁值目前還沒定下來而已。
不說原畫就是葉鐘離獨自一人創作出來的,連他當時的愛徒丁白崖也未曾參與過一筆的勾描,唯一的協助,只是后期填色。
這并非是因葉鐘離自恃技高獨攬作畫之名,而是這一副壁畫,不是一般的應景之作,可由幾名畫師各自創作擅長的內容,最后聯成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