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在金風樓的大門附近又守候半日,看到了十來名秋娘上下馬車,進進出出,然而沒有那位她想見的人。
心情本就低落,又半天過去,日暮黃昏,她只能黯然回往住地。步入傳舍心不在焉,還在苦思能有什么別的可試的法子。苦守成功的希望是遙遙無期的。才入內,被告知有客,是西平郡王府的世子。
絮雨先是吃驚,俄而心中隱隱的怒氣上來,強行忍下,立刻轉到住地,一眼看見宇文峙立于復廊之上,身后有個健奴,他負手若正眺望傳舍外的黃昏街景。
她飛快登樓而上,步足聲吸引了樓上人的注意力,快步走來,和她遇在了樓梯口。
“你去了哪里不是說你晨間便走了嗎我在此等你許久”
他開口便是質問,語帶不滿。
絮雨一言不發開門入內,宇文峙不請自入,他那奴子將帶來的一只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燙漆匣子抱了進來放下,旋即退了出去。
宇文峙上去開啟盒蓋,匣內是許多金光澄燦的金片。
他呶嘴“說好的酬金”
絮雨看也沒看一眼,道“前夜你來找我,是不是知道了裴二就在外面,所以故意和我說了那些瘋話”
宇文峙起初一怔,很快哼了聲,冷笑“是他和你講的”
原來她的猜想是真。
絮雨將匣蓋啪地關了。
“我是受用不起的。世子看得起我這微末畫技,要我去作畫,已是我的榮幸。帶著你這些東西回,懇請往后千萬莫再擾我,我感激不盡”
他不動。
絮雨怒氣一時再難抑制。
“你莫非仍是當年十五六歲無知兒郎子我何德何能,叫你能夠一往情深到此地步你以為你故意踢翻梯子害我倒你懷里,他便會心酸不已夜寐難安你以為在我面前講出那些荒誕可笑的情話,他就會因你我之間情分不淺萬箭穿心你醒醒可好我講過我與裴二彼此并無干系,他就算真對我多看了一眼,也只是出于曾相識的幾分護周全的責任而已。”
“世上并不止你一人喪母。我也不信,你真的盲愚到分不清你兄長一事當中的是非曲直。我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宇文峙起初一臉漫不經心,隨后變成冷笑,等到絮雨說到最后,他臉色已是隱隱發青“何話”
“與其自艾自憐憤世恨人,不如做個大丈夫,手刃害你母親的首敵。真若認定裴二就是害你兄長命的人,那就堂堂正正復仇,別謀算許久,最后只會將我牽入,拿出這叫我也瞧不上眼的兒戲般的下三濫手段蜀地古來多丈夫,勸世子莫做呆孱頭”
宇文峙僵立片刻,肩膀微動,狀若抬臂。
“怎的,你還要殺我不成”絮雨全無懼怕,只冷眼瞧著他。
他那一臂停了一停,猛將案上那一只裝著金片的匣子橫掃到地。咣當一聲,金匣翻覆,片金若閃波金浪般層層疊疊自箱口內翻涌滑出,散滿一地。
他昂頭踏過金片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