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特意帶她去那間地下石屋問話,除去保密的緣故,何嘗也不是出于另外一個目的。
他想對她冷酷些,向她施加一些隱形的壓力,免得萬一撬不開她嘴,他也不可能真的在她身上動別的那些慣用的審問手段。
此刻他感到了懊悔。
或許他應當再多些耐心的。無論她做了什么,或隱瞞何事,天暫時塌不下來,并無必要逼迫著她說出她不愿為人所知的秘密。
至于李延
據心腹的回報,白天那名秋娘被一輛不知是何來頭的馬車悄然接出城,去往一處位于南山里的別業。別業主人身份暫時不明。
至于到底是別業主人助力秋娘送走人,還是此秋娘利用別業主人來達成目的,同樣暫也不知。
但李延已借此機會遁走,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不過無妨,他能斷定,李延絕不可能會因此次遇險從此便徹底銷聲匿跡。只要他再出來活動,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昨夜他放過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裴蕭元再望一眼那仿佛仍在沉睡中的側影。
“你歇著吧,我去了。”
他放柔和她說話的聲音,叮囑過一句,旋即邁步朝外行去,來到門后,正待啟門步出這間小西閣,忽然在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道輕悄而幽遠的話音。
“我是李嫮兒。”
裴蕭元的心遽然疾跳。
他的步足停了,猛地回頭,見她仍那般側臥向里,仿佛并非出自她口。
縱然這結論今夜先是自他口中問出來的,但老實說,此事太過離奇,即便一切的疑慮都在指向這結果,但在他的深心里,他仍是不敢相信。
甚至
他也有不愿相信的幾分意思在里面。
或是另有隱情。
她怎可能會是皇帝那個失散在外至今未歸的公主
方才那一句話,若非聽得清清楚楚,他簡直懷疑是毗舍阇鬼欲趁夜食他精氣而化出來的只為迷他神竅的一句幻言。
他在門后轉頭定立著,遲疑間,她睜了眼眸,慢慢自榻上坐起身,抬起臉,啟唇清晰地道“你說得沒錯,我便是你口中曾經的簪星郡主,而今的壽昌公主,李嫮兒。”
燈火下,她的面容依舊如雪,失盡血色,但神情看去已是完全平靜,說完雙手靜放在膝,揚展雙眸,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