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不是正門,經側門入的宮,穿廊過殿,最后似乎來到了一間位西的配殿。
殿內帷帳垂地,靜悄無聲,香爐里升著裊裊的焚香。
此刻外面分明還是艷陽高照,內中卻是昏昏無光。
一進來,絮雨便覺通體陰涼,手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眼睛更在片刻之后,才完全適應殿中這昏暗的光線。
曹宦領她到來,自己退了出去,將絮雨一個人留在這間森敞、陰暗而濕涼的配殿內。
絮雨不敢亂走,屏息立足原地等待。良久,她終于聽到腳步聲起,急忙轉頭望去。
一名宮監領著一隊人走來,手中各自捧著水盆、巾、皂、衣、襪、靴、熏爐等物。命她凈手后,剝去外衣只剩中衣,換上新送至的一套和這些宮監相似的衣裳,重新登靴,最后從頭到腳,再用熏爐熏過一遍,這才領著她繼續前行,來到內殿,指著西壁道“陛下之命,命你在此繪一金母元君圖。”
金母元君便是西王母。
以西王母為核心的女神圖,是道觀當中常見的壁畫內容。
這實是一個意外,竟會叫她來此作畫。
絮雨在愣怔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此前在畫學中,她曾聽到些關于畫院原院使因畫作觸怒皇帝而被殺的內幕。
院使就是奉命在紫云宮內作西王母圖,不料,畫完之后沒多久,壁上西王母莫名七竅流血。
更要命的是,據說,西王母的形象是以已故昭德皇后為參照而作的。
發生這樣的事,還想從皇帝手下活命,顯然是不可能的。
絮雨回過神,遲疑了下,試探道“可有入畫之面容”
宮監命她來。走到近畔一小閣內,輕輕地推開門,領她入內。
走入這間小閣,這宮監連腳步仿佛都變得虔誠起來,無聲地走到一張畫案之前,先是畢恭畢敬地朝著畫案下跪叩首,命絮雨也照做。
跪拜完畢,宮監起身,小心翼翼地揭開蒙在其上的一張錦蓋,用眼神示意她上前敬看。
絮雨目光落到案上,人便當場定住。
這是一副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畫了,絹面微微泛黃,不但如此,從前大約也曾投過火爐,不但燒掉了角,還破出數個過火的洞。
畫中人是對母女。
女子宮裝,十分年輕,容貌極美,她靠坐在榻上,姿態閑逸,微微低頭,含笑正看著她腳前的女童。女童三四歲的樣子,梳雙髻,穿齊胸的小襦裙,背一只貼金箔的錦繡小口袋。她蹲在母親身前,正在摸著地上一只波斯白貓。
畫面毀損已非常嚴重,但依然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作畫之人觀察極是細致,精描細繪,用筆費心。畫中,宮裝美人眉目間的溫柔和小女孩那歡喜的神情無不栩栩,不但如此,連一根頭發絲都表現得細致入微。
她雙目定定望著案上這一副殘破的觀貓圖,一動不動,連身邊那宮監何時退出都無知無覺,直到耳中驀然傳入一道陰森森的冰冷之聲“你哭什么”
她這才發覺,她是在流淚。,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