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酒樓出來,回到已三天不曾住的永寧宅。進去,走到他和她相隔一墻的院落外時,看到她那邊的燈是黑的。
裴蕭元在甬道上站了一會兒。
他心知,不可能是她這么早便熄燈安寢。
直覺也早就告訴他,今早她說出那樣一番話,是她不會再回來的意思了。但是,他居然好像還是有點難以相信,直到此刻,仍是沒有徹底回過神來。
此刻他就這么立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踢嗒踢嗒的腳步聲,他轉頭,看到是自己的小廝提著燈籠來了,一看到他,臉就哭喪起來,說白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家里住了幾天的那個姓楊的閹人和護衛都走了,還把葉小郎君屋里的東西、畫筆顏料什么的,全都拿走了,只留下了侍女仆婦等人。
“我追上去問,他們也不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郎君有跟你說過嗎她家里不住了,是要住哪里去”
她是公主。當朝皇帝唯一的一位公主,壽昌公主。
裴蕭元的心里模模糊糊地掠過這念頭,口中卻什么都沒說,只邁步,朝住的地方走去,入內燃起燈火。青頭跟了進來,繼續絮絮叨叨地追問,小郎君到底什么時候回。
“她有事,不會回這里了。”
昨夜一夜無眠,裴蕭元此刻只覺又倦又乏,被這小廝追問得心煩意亂,道了一句,隨即打發小廝出去。
青頭卻不走,愣怔片刻,突然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我知道了”
“是不是她生氣了”
“白天我就想和郎君你說了昨晚我告訴小娘子,你不要那頂帳子,她很不高興,問我有沒有告訴你是她叫我買的,我說你知道的,你猜怎么著她竟立刻要我拿去燒了要不是我不答應,一萬錢就這么沒了西市里一文錢如今買三只雞卵,一萬錢,三萬只雞卵卵生雞,雞再生卵,不知道能賣多少錢蒼天她竟眼都不眨要燒”
“郎君,全怪你怪你惹她生氣了她給你買東西,是對你好你用就是了,為何非要和她作對”
這小廝自從得過皇帝嘉獎,近來心寬體胖,連帶著對裴蕭元也沒從前那么敬重了,此刻說話的語氣,竟帶著幾分責備的口吻。
裴蕭元一時定住。
他此前對她的認知,仿佛一直還停留在甘涼郡守府里她拒婚的一幕,從不曾想,她會對他有別的什么可能。來長安后,和她有過的幾次親密舉動,也都是他主動的,并且,事出有因。
他知她信任他,在身份被他識破后,對他也無秘密了。但他從未想過,她會鐘情于他。
然而此刻,因這小廝的一番話,當他再憶起皇帝那恨不得殺了他似的怒容,還有她今早臨走前的一番話,不由地怔了。
難道是真的嗎,她竟真的曾心悅于他,而當他清楚地知曉,卻是她告別走了的時候。,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