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沒糊涂”
皇帝轉面,避開她伸來的手。這時,只見趙中芳輕步走了進來,朝里張望了下,見皇帝和絮雨都還醒著,方開口道:“陛下,方得知一事,東都留守使裴冀到了”
絮雨一愣,看向皇帝,見他定望著趙中芳,神色顯得極是詫異。
“誰誰來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皇帝又問了一句。
“回稟陛下,是裴冀他說獲悉獵場之事,又得知陛下近來龍體欠安,心牽掛陛下,加上他的身體也養好了,故趕了過來。”
“他人呢”
“就在清榮宮外。方才和奴婢說了幾句話,聽到奴婢說陛下已經歇了,便說明日再來拜見陛下”
“叫他馬上來”
皇帝仿佛愣怔了片刻,突然,從榻上跳了起來,落地,隨即反手叉腰,連靴都沒穿,只著襪,人在榻前來回不停地走了幾趟。
“站著做甚還不快去就說朕正好醒來,不妨這就見他一面”
“哎老奴遵旨。”
趙中芳大約極少遇到皇帝露出如此激動乃至失控的神色,起初一時看呆,被皇帝催,趕忙應聲,自己一邊出去通傳,一邊喚人進來燃燈,為皇帝更衣。
絮雨此時也是反應了過來,抑制不住心中的歡喜之情,忙跟著趙中芳走了出來。剛出清榮宮的門,遠遠地,便看到宮階之下肅然立著一名清瘦老者,那人須發花白,神情凝肅,穿著官袍,風塵仆仆,正是年初在甘涼別過的裴冀
“裴公”她叫了一聲。
裴冀早也看到她了,面上露出笑容,邁步向她走來,快到她面前時,口中喚著公主,恭敬行禮,就要下拜。絮雨怎容他向自己行如此大禮,急忙搶上前去,伸手將人托住“我還是更希望裴公能像從前那樣叫我葉小娘子。裴公你叫我公主也就罷了,怎還行如此大禮快起身,折煞我了”
裴冀雖無法再行大禮,但依舊行完常禮,這才打量了眼絮雨,含笑道“上月我在東都,聽到公主歸朝的消息,意外之余,細思,頗覺天意使然,更是為公主感到高興。”
絮雨道謝,又問他身體,聽他說起初是因水土不服,病了些天,如今已是好了,道:“裴公來了就好,路上辛苦。我阿耶”
她本想說“我阿耶方才聽到裴公來,也很是歡喜”,忽然想起皇帝特意吩咐趙中芳的那一句話。
顯然,在這個已多年不曾見面的昔日老臣面前,阿耶還是要保持幾分他人君的威嚴的。她頓了一頓,不戳破了,改而望向趙中芳。
趙中芳便滿面笑容地接了上去,說皇帝方才醒來,聽到他到的消息,正好無事,可直接接見。
“裴公隨奴來。”趙中芳的語氣是畢恭畢敬的。
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臉面,滿朝能讓他如此說話的,大約也就裴冀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