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一句好勸,勿管這些朝堂事,更不可插手。你不是常說及時行樂嗎長安那么多的逍遙地,難道還不夠你去消遣的看中哪個美人,盡管找去和她相好。賭錢也是無妨。輸了你若還不上,記在我的名下。總之,無論做什么事,都可以,只要別去管這些和你無關的事”
承平挑了挑眉。
“往常你叫我正經做人,勿去那些地方鬼混。怎我此刻只問你這一句,你竟就改口,攛掇我再去做那些混事了”
“那些混事至多喪志。這種事,要奪人命。”
承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罷了,你說的這些,我豈會不知不過是最近滿朝之人私下都在胡猜,我出于好奇,找你來問問,如此而已。放心吧,我一局外之人,又無足輕重,我能插什么手”
他變回了一開始那笑嘻嘻的神色,連聲催促“我無事了,今日本就不該來的。你回吧,不好叫公主等你太久。”
裴蕭元思忖康王此刻應差不多說完話了。且盧文君就在附近,萬一叫她撞見承平再惹出傷心,則公主邀她來此散心的初衷也就落空,便也點頭“那我不送了,你盡快出去。萬一被人撞見,就說是我邀你來的。”
承平笑著應好,目送裴蕭元離去,待他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方轉了身。此時他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一面用指捏玩著一只掛在腰上的骨哨,一面邁步,踏著腳下這雜草叢生的林間野道,緩緩朝前走去,心不在焉,顯是在想著心事。
忽然,在他的身后,伴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踩踏草叢所發出的步靴之聲,有人也向著這片樹林走了過來。
承平立刻停步,轉頭迅速望了一眼身后,影影綽綽,他看到康王和一名隨從正往這方向走來,蹙了蹙眉,立刻便隱在了近畔的一簇密枝之后。
康王行到林中一隱僻之地,停了腳步,立定,看著像是在等人。他的面色陰沉,眉頭緊皺。伴他的心腹覷著他的神色,出言低聲勸慰起來“大王息怒。馮相的話,大王一定要聽。如今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刻,萬萬不能有半點疏忽。為大王將來,忍一忍,叫她幾聲阿姐,多說幾句好話,又有何妨待到將來,天下都歸大王所有,她也沒了圣人作倚仗,還不是任由大王拿捏與韓信當年所受的胯下之辱相比,大王今日這點事,又算得了什么”
康王眉頭皺得更是緊了幾分。
“這道理還用你說我就是覺得憋屈她壓在我頭上,也就罷了,那姓裴的靠著我這阿姐,哄到她的歡心,如今竟也爬上了我的頭此人我將來一定是要除去的還有那個胡兒,和他形同狼狽,暗中定有不可告人之陰謀,也是萬萬不能留的”
提及承平,或是中間又另外摻雜著盧文君的緣故,康王的語調里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幾分嫉恨。
“大王放心,將來之事,馮相自有考量。如今最為重要的,是太子之位。快了大王等著瞧便是。”
康王想到上次朝會里發生的事,心情終于略略舒暢幾分,繼而轉臉,張望自己方才來的方向,面上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他那心腹知他心意,忙道“大王在此稍候,我去瞧瞧。”
暗處,承平看著康王心腹匆匆離去,盯著康王,出神了片刻,眼皮忽然輕輕跳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異樣的狠厲之色。
下一刻,他已從自己的藏身之處走了出來。他掠動秋枝和靴履踏著草叢所發的步伐之聲驚動了康王。他猛地回頭,看清來人,起初詫異不已,忽然,想到了自己方才發的那幾句狠話。若是被他聽去了,轉到公主和裴蕭元的面前,那便十分不妙。
他的心不禁咯噔跳了一下,極力定住心神,冷聲道“你怎會在此私闖皇家禁苑,可知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