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公主”
在場的所有人,誰都沒有料到她竟會如此行事,紛紛驚呼出聲。張敦義反應最快,驚駭萬分,上前便要奪刀。
絮雨后退了一步,這一次,已是將刀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我知你奉命行事,我不殺你。但你若敢再攔我一下,我便割頸于此。我說到,便會做到。”
她望著對面的侍從,語氣是決然的平靜。
張敦義仍是未從方才的巨大驚駭中回神。他的視線從她那正在不停流血的傷臂上掠過,慢慢地,沉默地低下了頭。
李誨沖上,用力從自己內穿的衩衣上撕下一道白絹,一圈圈使勁地為她裹扎手腕。
絮雨棄了刀,一言不發,上馬轉頭便朝長安疾馳而去。
天早已黑了下來。
裴蕭元仍獨自坐在渭河之畔,他曾于大婚前夜祭祀遇刺的那個地方。他的身影如同坐化,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在他的足前,剛翻騰而過的一朵浪花的流經之地,蒼莽之水將要抵達的遠方,便是河東,他父親的埋骨之地。
是在他小的時候,他要去到皇宮丹鳳門前為父親和八百英烈鳴冤求告的那個前夜,他被他的母親,帶到了這里。
她微笑著和他說,將來,無論什么時候,也無論是什么事,倘若他想告訴他們,只要他對著這條流水,心所有想,故鄉的魂靈,便一定能夠感知。
所以今日,他又一次地來到了這里,這條永不絕息的河流的水畔,如此坐了許久,從白天都日暮,從天黑到深夜。
一片冷羽似的異物,飄飄蕩蕩地被水邊的風吹著,從天而降,最后如柳絮般,輕沾在了他的眉頭之上。
天空飄起了小小的雪。
長安人盼了已有些時候的今歲冬雪,終于,在這一夜,無聲無息地降臨到了大地。
裴蕭元從遠方收目,看著片片白色的雪絨隨風吹到水面上,如跌入一只張自地面的黑色巨嘴,迅速消失,無影無蹤。
他也該去了。
因為,這便是他入長安的初衷。
他從水邊起了身,上了馬背,舉起酒嚢,飲著囊中最后一口冰冷的酒,在這一片微茫的初雪之中,催馬,向著前方的那座城池而去。
倘若初衷是可以權衡背叛的,那么,世上還有什么真正值得人去景仰
倘若這樣,便能叫他輕易換得全部所想,一個令人如飲甘醴、如一頭撞入極樂的世界,他這一生,都將無法得到真正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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