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追上,在殿外的走廊里,雙膝落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皇伯父你一定知道求你和我說”
寧王回頭一看,趕忙回來將她扶起,“公主快起來地上濕冷,當心身子”
“皇伯父,此事對我,極是重要,我求你了”絮雨不起。
寧王對上她微含水光的雙眼,終于,長長嘆了口氣。
“罷了,你起來。”
他扶著絮雨起身,沉吟了片刻,終于,慢慢地說道“那是景升朝的最后一年,叛亂所引發的動蕩接近尾聲。戰況一緩,不可避免,皇位之爭,便成了新的戰場。”
“那個時候,景升太子已提前護著老圣人回往長安,圣人仍在河東一帶收復失地,戰況算是順利,擊潰叛軍,收回太原府,并一鼓作氣,將叛軍全部趕出了河東。太原府號為北都,此戰意義不言而喻,圣人聲望達到空前。隨后,圣人便得密報,老圣人彼時已病重,不能自主,景升太子懼怕圣人回京對己不利,又擔心圣人趁機經營河東,萬一愈發坐大,便矯傳圣旨,派他的人來領河東節度使,再封圣人為盧龍王,擔任安東節度使,命立刻發兵,繼續剿滅那里曾參與此前叛亂的異族之敵。”
“安東之地,本就長年苦寒,當時又是十月之末,將入嚴冬。不給御寒之衣,不提半句糧草,前去打仗,無異于自尋死路。此前,便曾發生過五千遠征軍遭遇風雪,一夜凍為冰人的慘劇。”
“太子所謀,圣人豈會不知。他麾下一干心腹,此前一直便在進言,盼圣人趁機上位,否則,以太子胸襟,倘若叫他順利登基,將來,上從圣人,下到麾下,恐怕都將不得善終。此前圣人原本猶豫不決,收到消息,知再無退路,當即決定,以探視老圣人為由,領兵去往長安,柳策業則毛遂自薦去往北淵附近,設法限住裴固。”
“景升太子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這才有他急召裴大將軍回京一事。他又擔心裴大將軍路遠,行軍速度趕不上圣人,為阻撓圣人回京,私通此前被趕出河東的叛軍,允諾只要除去圣人,可再封河東。叛軍熟悉地形,召集殘余設下埋伏,圣人一時不察,受到伏擊,身中毒箭,靠身邊韓克讓等人奮不顧身掩護,方殺出包圍,隨后組織反攻,將叛軍頭領悉數殲滅。接著,不顧身體尚未痊愈,繼續趕路,不料余毒未清,行至晉州一帶,毒發昏迷,被迫暫時落腳在投靠的陳王府內養傷。”
“就在當夜,柳策業派自原州的信使抵達,便是韋居仁的父親。他帶來了柳策業的壞消息,稱裴固已領兵返回長安。除此,還帶來一個阻止歸朝的法子。據他之言,以他對裴固了解,必定萬無一失。只是在執行之前,他須征得圣人首肯。”
“圣人昏迷不醒,時間緊迫,已是無法再等待下去。隨在圣人身邊有十來人,以韓克讓為首,他當時是武威將軍。其次便是盧景臣盧景虎兄弟,二人出身名門。另外還有人,皆是一路跟著圣人拼殺出來的忠勇干將。當時是盧景臣帶頭發聲,認為可行,行大事,不拘小節,且也只能如此行事。否則,萬一叫裴固順利領兵回京,以他的威望和戰力,到時鹿死誰手,實在難料。”
“他開口,其余人自都贊同,只是心中也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那韋居仁之父在外又不停催促,十萬火急。這些人里,韓克讓本就份位最高,他又不曾表態,便都迫他開口。韓克讓最后拍板”
“便是如此,盧景臣回復信使,韋父快馬離去。”
“你阿耶蘇醒,已是三天后了,得知此事恨惡,下令快馬追上去,將信使追回,身邊之人苦勸,言迫不得已為之,懇求圣人納言,無人立刻執行命令。他大怒,不顧傷情,推開眾人自己出去喚人,然而出屋之后”
寧王忽然停下,一直默聽的絮雨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