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先行快馬從蒼山趕回處理此事,所幸有驚無險,終于在獻俘禮的日子到來之前,將李延王彰以及李猛這一些人全部清除干凈了。
朝堂從不會有真正的一團和氣,更沒有人能保證,許多年后,世情將會如何,但至少,接下來可預見的不會短的時間里,從上到下,朝堂將不會再有大變,那些如今還不知蟄伏在何處的野心家們,也不可能再成氣候,掀起什么大的波瀾。
裴蕭元和她對望了片刻,面露笑容,正要步下樓梯迎她,突然,見她抬起腳步,咚咚咚地朝著自己沖來,接著,沖進他的懷里,抱住了他。
他起初不明所以,只感覺到她緊緊貼在他胸膛前的柔軟胸脯下,一顆心噗噗地跳,跳得極是厲害。很快,他猜她應是看到了方才他和李猛在殿頂屋梁之上搏斗的一幕,嚇到了,便輕聲安慰“我沒事,你莫擔心。”可是她卻仿佛沒有聽到,始終那樣將臉壓在他的懷里,用力地抱著他的腰,不肯放開。
裴蕭元只好停在樓梯上。
他身后和她的身后,那些待要下或是上的羽林們被堵了道,發現公主如此抱著駙馬不放,何敢多看,紛紛轉過臉去,卻又不約而同偷偷再投目過來,時不時地瞄上幾眼。
裴蕭元微微尷尬,卻又生出了愉快,乃至如同隱隱自得的一種情感。他有心提醒她,有人在看著他們,然而心里卻又分明是不舍得打斷的。正猶豫,忽然見她睜開眼,松了自己,改而抓住他手,帶著,轉身便下樓而去。羽林兒們急忙躲開,在角落里擠成了一堆,為二人讓出道。便如此,裴蕭元被她拉著,在許多雙眼目的圍觀下,下了樓梯,走出大殿。
天徹底地暗了下去。點點宮燈的影,如水面上的星子,浮動跳躍在宮苑連綿的連廊和復道之上。他跟著她走出了這座宮殿,轉到后苑那一片當日承平和宇文峙曾為她惡斗過的紫楸林里。
他不知她將他帶來這里到底意欲為何,環顧了下左右,附近除了他和她,靜悄悄,再不見半條人影。
“嫮兒”他停了步,叫她一聲,忽然她回頭,將他拽入了一叢濃密的枝葉里,接著,將他壓在了樹干之上。
裴蕭元的心跳了一下。
“嫮兒”
她一言不發,撲了上來,再次緊緊抱住他,雙臂繞住了他的脖頸,強行按下他的頭,叫他的臉低下來朝向她,接著,重重地吻住了他的嘴。
他怎經得起她如此的熱切親吻。不過一個瞬間,待反應過來她正在對他做著甚事,渾身便有熱霧隨著血氣彌漫而上,朦朧了他的眼。這里不比方才眾目睽睽。她的隨從們都聰明地停在了后面。周圍昏黑無光,除去靜謐的簇簇枝木,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他胸下激跳,展臂,待要將她反抱地攏在懷里,在夜色里盡情和她親熱,忽然,她卻又停下,一把推開了他。
“你為何要冒如此的險”
她質問起他,聲音微微發抖,顯是還沒從片刻前的驚魂中完全安下心來。
裴蕭元一怔,立刻解釋“早上你的猜測沒錯。一年多前李延在離開長安去往西南起戰前,應便已做好了日后事敗的準備,策劃了這個計謀。他本意應是想在慶典日發難,叫包括陛下在內的全部人都葬身在此,好在提早發現,但李猛兇悍,本又不打算活的,我若不那樣阻止,崇天殿恐怕便將毀在他的手里”
“莫說一座崇天殿,便是十座,一百座,毀了又能怎樣天塌不下來”
絮雨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被困在大徹城時,我是如何過來的”
她的聲音抑制不住地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