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揚起頭,不再看著容白主動回避她的視線,藏在僧袍之中擒著佛珠的指尖有些細微的顫抖。
落在旁人眼中也只覺得是微風拂過,這才牽連佛珠上的穗子。
真是小白,一點兒也未曾變過。
金蟬子想。
心情卻越加放松。
若是她能夠安安靜靜的坐享其成,那就不是容白了。
只可惜這個回答他現在回答不了她,需要等他修成正果,看透靈山之后她自然就能夠擁有答案。
他抬起頭看著天邊佛光滿身的世尊如來佛祖,從高處視線落下細小的身姿對上高高在上的碩大佛光,卻未有任何恐懼,反而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峙之感。
金蟬子仰頭望著他的師尊,還是他主動開口道“師尊。”
他一字一句,字字珠璣。
說給自己聽,說給容白聽,說給佛祖聽。
“500年前弟子犯下戒律,被貶下凡間,步入輪回,深受輪回之苦。”
但卻只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得師尊寬厚,領下西天取經之責,歷經十個輪回,而今終于能以唐玄奘出現在師尊面前。”
“面對從前種種,皆屬實陌生。”
他的視線從佛祖半睜半閉的佛目之中移開,再一次看向容白,眼眸如水,好似要將她的容貌徹徹底底的刻入到靈魂之中。
但話語之中卻說“玄奘一生早就全部盡數歸于我佛,私情無暇顧忌。”
“還望施主苦海回身,早悟蘭因,一切莫執著于小情小愛,忘了世間正在受苦的彌彌眾生。”
“愿施主快些放下,切莫執著于從前。”
他口中帶著穿透歷史的厚重,有種執筆難以書寫的晦澀。
“快些放貧僧繼續西行,西天取經,也好早日取得大乘佛法,回南贍部洲度化百姓。”
觀音菩薩自高處低眉看金蟬子,無言一聲嘆息。
她和木叉昔日聽金蟬子說過一遍發下的宏愿,如今親耳再聽一遍,有說不出來的唏噓。
“玄奘昔日辯發下宏愿”
容白眸色極深,漆黑的眼珠,向來十分好看,但在陽光底下光被連入其中形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抬眼之時,眼眸之中,似有流光波動,又似乎有水霧在其中流淌。
她聽著金蟬子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發下宏愿,俯身下拜,意識到了什么,連法術都忘記了如何使用,下意識的朝著金蟬子跑去。
“我愿發下宏愿一路必定到西天靈山,若到西天靈山不取回大乘佛法,我愿永不回長安,死后永墜十八層地獄,永不超度。”
隨著她的腳步,金蟬子宏愿徹底說完。
他深深拜下,來不及在看容白一眼。
在容白走到他面前之時,身形一下顫抖,陡然站起身來,詫異又帶著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看著容白連連后退“女菩薩,男女授受不親。”
玄奘左右環視,視線隨著眾人眼神,看著蒼穹之上的神佛,一下子心臟驟停,只覺得喘不上氣,激動萬分,忽然有了安全感。
佛何其有幸,他還能親眼見到如來佛祖得見西天靈山之圣人。
在場之中激動欣喜若狂的,只有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曉的玄奘,雖然有些好奇現在究竟是什么樣的場面,但還是被能夠親眼見到如來佛祖的喜色忽視了所有。
不論在場中的人知道的,或多或少,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心下都明白了一件事。
玄奘,已非昨日金蟬子。
金蟬子心悅容白,寧可破戒;
而“玄奘”,只能,也只能夠勘破情劫,心向西天靈山,澤備大唐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