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周青彥出現,余姣很久沒能逛超市,沒到下班時間就被他瘋狂打電話,她本身又愛腦補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生怕回家晚被他用恐怖的手段殺死,逃就更不敢逃
房子租了一整年,錢不能白交,更何況就算離開這間房子,她還能離開青城市嗎
余姣安慰自己,就當是家里住了免費的男保姆,他做飯還是挺好吃的,就是家里的余糧不多,每日都是蛋炒飯、飯炒蛋,她從旁邊拿了架推車,裝了幾袋零食,心里計算著想吃的菜色,正準備推著車子往蔬菜區走,恍然發現周青彥沒跟上。
她回頭看去。
周青彥彎腰靠著鐵架,被陽光燒灼的皮膚仍舊往外冒著黑氣,那團陰涼的黑氣慢慢變成粘稠的污泥般的混濁液體在他的腳面四散,液體裹滿鐵架,頃刻間锃亮的鐵質表面銹跡斑斑。
陰森的風吹來,超市頂部的燈光閃爍幾下,伴隨著超市內眾人驚疑的呼聲,余姣眼中的周青彥在迅速地發生變化,蒼白的臉部被猩紅的鮮血覆蓋,眼珠如同被侵蝕的鐵面,視線定格在她驚恐的面部。
余姣雙腿打顫,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像是被黏住,她眼神四處亂瞥,周圍的人只是對超市突然斷電表示疑問,卻沒發現周青彥的存在,她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懸起心。
但周青彥此刻的慘狀畢竟是她造成的如果她把傘舉好的話,他就不會被陽光燙傷。
余姣的道德水平太高,她抖著雙腿想要靠近他,周青彥猛地抬起頭“別過來姣姣先別來。”
余姣向他投去疑問的眼神。
周青彥沒力氣說話,額頭的青筋伴隨著鐵架發出滋啦的聲音迅速暴起,藏在身體深處的恐懼慢慢揪住他的心臟,那顆冰涼的死僵的心臟在此刻竟像是逃命般在他的胸腔狂蹦亂跳,高大的鐵架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傾斜
他托著無力的身體,猛地往前撲倒。
余姣震驚地呆愣在原地,盡管她沒有站在鐵架的中央,可橫隔上擺放的零食、罐頭、飲料朝著她的方向飛濺而來,她在面對突然襲來的危險的時候,短暫地失去逃避的本能,渾身發僵地站著,直到綿軟得如同絲綢般的黑緞遮住她的視線,飛濺來的物體嘩啦啦地落在她的腳底。
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周青彥的身體如同抽掉的繭絲,黑氣纏繞成的成年男性的軀體頃刻間變得松散,隨著涌到余姣面前的黑線越來越多,周青彥坍縮在地面,高大的鐵架重重砸向他的身體
鬼魂沒有痛覺。
可他疼得渾身都像是散掉。
那些簌簌落下的零食宛若晶瑩雪珠凝聚成的雪球,在他驚恐的眼神下朝著他涌來,他被淹沒在冰涼的雪堆里,裹著潔白雪裝的石塊砸破他的胸膛、他的四肢、他的頭骨周青彥恍惚間回到死神降臨的那天
他幼年生活艱苦,病重的母親需要照料,每日需要做大量的零工補貼家用、上交學費,繁瑣的勞作和貧困的生活使他養成沉默寡言的性格,他沒有時間休息、娛樂、談話,擠壓出的零散的時間勉強賺取母親的藥費。
糟糕的生活使他在面對心愛的女孩時,連話都不敢多說,她是皎皎明月,是他昏暗生活里唯一的那束光、帶給他希望有一天、在他出人頭地時,能夠帶給她好生活的時候,走到光明處,追求她。
他習慣獨來獨往,目光卻總不受控制落在她的身上,迎接新生的那天,他得知新生名單上有她的名字,和同宿舍的朋友一同去車站迎接,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專注,引起程禾的注意,他看過去,就看到被他藏在心口的皎月。
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