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日頭越升越高。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屋頂破開的口子更大。林樾蒼白的胸膛落著大片日光,現在還好,日光沒有正午的時候燙人,但他的傷口實在駭人。
幫人幫到底。
徐昭站起來,仰面觀察屋頂破口。
架構木屋的房梁斷裂幾根,枯黃的木棍黏連瑩白蛛絲,經過徐昭昨晚的折騰,破開的洞口足可以容納巨型蜘蛛。她得想辦法把屋頂破開的口子堵上。
或許林樾存著不想活的心思。但現實情況是,在昨天晚上她趕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甚至因傷痛昏迷的時候,迷迷糊糊攥著她的衣角不肯松開。
他心底,或許有那么一絲絲想要繼續活下去的念頭吧
徐昭想到就干。徑直走出門口,外面堆疊著許多茅草和枯枝。正好可以蓋住房頂的大口。
林樾微微僵硬,嘴邊殘留面包碎屑,甜膩膩的味道留在唇舌。他珍惜地,小口小口咬著那人遞給他的食物,趁著她發呆的時候,偷偷打量她的神情。
忽然瞥見她走向門口,面包失去味道,他下意識地探出手臂,做出拉扯的舉動,察覺到自己的心思,連忙把手藏回胸口。
愣愣地盯著她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回過神。
“離開了嗎。”
林樾失落。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何生出這樣的情緒。他和她是陌生人,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破敗臟污,她沒有理由留在這里。
門口有嘎吱聲響起。
林樾忽然站起,將剩下一半的面包和牛奶放到干凈的位置,調動步足走向門口。
徐昭抱著茅草,滿滿一懷,正思考怎樣才能爬上去,眨眼就見林樾站到面前。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兩人都意識清醒的時候面對面,林樾的身形優越,想來是人類軀體的時候就是高高瘦瘦的少年模樣,此刻下半身替換成蜘蛛肢體,使他的身高更加拔高了不少。
徐昭微微仰頭,和他對視“你怎么出來了”
很難想象,此刻站到面前的蜘蛛少年,在昨天晚上的時候,渾身凌亂躺在血泊,肢體破碎,像是死去。過了短短的夜晚,他的軀體恢復到肉眼能夠接受的程度,只是那些傷到臟腑骨骼的傷口,還沒有痊愈,他赤著胸膛,腰腹的血口因撕裂再次冒出血液。
染濕本就殷紅的紗布。
林樾高估傷口愈合程度,全身各處傳來不同程度的痛意,顫抖了下,伸手扶住旁邊的墻壁。
“我,始終想不明白。”
徐昭挑眉,放下手中茅草“哦,你說。”
林樾咬著唇,眼眶通紅。明明額發被冷汗洇濕,卻能準確無誤地遮住眉毛之上的兩顆蜘蛛單眼。
如果不看下半身布滿剛毛的蜘蛛步足,和隱隱墜在身后的橢圓形大肚子。他此刻的模樣和正常的人類少年沒有半點區別。
林樾走到陽光里,胸膛布滿汗珠,側身靠著木屋的墻壁,垂著眼睫,有些局促地盯著地面,連抬眼看徐昭的勇氣都沒有。
“我和你并不認識我如今的樣子你看到了。我連人類的樣子都算不上。你從我這里什么都得不到的,只有這具破敗的軀殼。”
徐昭“你想說什么。”
林樾越發垂落眼睫,抵著地面堅硬威猛的步足都有些顫抖。他開口“食物很珍貴,不要浪費在我身上。我,我不值得你浪費時間要是你覺得我的蛛絲有用,想要多少,什么時候,只要我還活著,都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