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去洗得發白的長袖衣,皮膚沾著晶瑩水珠,烏漆長發散落在兩肩,笑吟吟的徐昭。
她站在面前。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停留原地,后來或許是他的眼神太冒犯,她向著他走過來。神情有些譴責和無奈,但始終是柔軟溫暖的眼神。
林樾被燙了下,趕忙垂下視線。
緊接著,渾身僵硬。他意識到徐昭在背后的溪水里,前面的怎么可能會是她
睜眼望去,樹木蔚然聳立。
林樾猛地掐住指肚。
徐昭則是困惑不解的樣子。林樾在說什么聲音又低又啞,她懷疑清洗的過程里有溪水流進耳道,不然怎么突然像是聾了,還迷迷糊糊聽到自己的名字。真奇怪。
她掏了掏耳朵,側著身子,用掌心拍拍耳朵。企圖把流進去的水拍出來。
“我沒聽明白,你能再說一遍嗎”林樾的聲音傳來。仍舊是低低啞啞的嗓音。卻比先前那句要清晰很多。徐昭想,果然是耳朵進水的原因。她站直,往岸邊又走了幾步。
再次撞散糾結成網的蛛絲。
嘩啦嘩啦聲不間斷響起。
徐昭“我受人之托,來黑水鎮是找人的。沒想到碰到這種事情,簡直不敢想象。我向,嗯”考慮到林樾聽到鎮民的名字發過次瘋,這次說會不會又突然失去理智她只好隱去鎮長兩個字,繼續說道“向鎮里的人打聽過,一月前來這里的旅游團的游客都被蜘蛛吃掉了,然后我發現了鎮子的一些事情”
“一件很惡劣的事情。我要找的那個人,生還的希望很低很低,但是哪怕是尸體,我也要找到。剛瞧見遠處有蠶繭般的東西懸掛在樹枝,那些是會不會是人類的尸體”
林樾的意識本就渙散,更何況他的五官比人類要強數倍,徐昭往前走動的幾步,微乎其微。和他仍然隔著數米的距離,僅僅是把這數米的距離縮短了幾十厘米而已。
但那股香甜的,是透過皮囊,更深處的氣息飄進他的鼻息。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氣,氣息涌進喉管鼻道的時候,他嗆得咳了幾下,紅著眼睛盯住面前的樹木。
抓住幾個關鍵詞,林樾搜刮記憶,按捺搖晃的理智,斟酌著生怕吐露出不該說的話,慢聲解釋“蜘蛛是有儲存獵物的習慣。我只在最開始的時候,被蜘蛛帶到過你說的位置,就是在前面,距離這里大概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
那一路的記憶不堪回首。想起來便覺得肝腸寸斷,痛苦絕望。林樾掐著指肚,近乎癡迷地盯著前方,由草葉樹木構造出的虛幻的人影,那種撕心裂肺的不甘苦痛漸漸消弭。
他說“那里確實是蜘蛛的巢穴,很危險。徐昭,如果你想去那里,一定要告訴我。我和你一起進去,不要獨自一人。”
面前的徐昭溫溫柔柔地笑著。皮膚沾著水珠,晶瑩水珠掉落,砸在地面,濺在他的周圍。
他羞怯地移開目光。
這是假的。雖然是假的,卻是來自他記憶中,前一刻無意中撞到的畫面衍生出來的這是很不禮貌很冒犯的行為,不要再這樣了。林樾暗暗告誡自己。使勁垂著頭,不敢看面前的虛影。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