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眨了眨眼睛,向林樾伸出只手,抬眼瞥他,他呆愣愣站在原地,仿佛被她那句害怕弄傻了,滿臉的悲傷難過。
看到少年露出這樣一副委屈的表情,徐昭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那點害怕也拋之腦后。
她牽住林樾的手腕,是和溪水同樣的清涼的溫度,她牽著他走到溪水邊,八只步足依次踏入水中,沖散了浮蕩的蛛絲。徐昭挽起褲腿,小腿肚沒入水中。彎腰捧著水灑在林樾的胸膛。
水流沖散血液和蜘蛛的黏液。
徐昭“恐懼來源于很多因素。有你捕捉蜘蛛的時候,被它刺傷的擔憂,有你進食的時候露出陌生表情的恐慌,還有怕你失去理智回過頭來把我也填進肚子的憂慮”
僵硬得像根木頭似的林樾,終于動了。抬起手,輕輕捏住她捧著水的手腕,語氣帶著誓言般的鄭重“我不會傷害你。”
徐昭笑了笑“嗯,我知道。可是,總有很多憂慮冒出來”
林樾捏著她的手腕不松開,撇眼被水流漫過的大肚子,捏著她的手腕往水流的更深處走去,直到奇怪的蜘蛛下肢被徹底掩蓋在溪流之下。徐昭面前的少年,宛若不曾受到迫害的正常人類,有柔軟的頭發,精致漂亮的面容,瘦削但是寬闊的肩膀,窄瘦的腰腹,再往下是兩條修長筆直的人類的腿。
“這樣的我,你還會有憂慮嗎”
徐昭動了動唇,沒有把肯定的話說出口。她不害怕了,更不會憂慮。因為面前的是她熟知的人,而不是未知的不知何時會失去理智的怪物。
藏起怪物肢體的林樾,眼睛盛著破碎的光點,捏著徐昭手腕的手,慢慢地轉化為托舉著,而他則彎腰,將面頰再次貼靠在徐昭的掌心,像是眷戀溫暖的冬日小鳥,試探地邁進燒著暖爐的房內。
“我很抱歉,以怪物的軀體認識你。”林樾的眼淚滴落在徐昭的掌心。
溪邊回來之后,徐昭很明顯的感覺到林樾刻意隱藏他怪異的軀體。額發落下來,遮住蜘蛛眼睛,和徐昭說話的時候,總是趴在床邊,借著床板擋住蜘蛛的半身,像是正常的人類少年那樣,雙手捧著臉頰,看向她的眼神仍舊柔軟信任。
徐昭知道這樣不好,可她說不出違心的話。她害怕林樾的蜘蛛身體,這是不爭的事實。只能把希望寄予流逝的時間,在足夠的相處時間后,可以習慣他的樣子。
在草屋居住的期間,鎮子里又發生了蜘蛛夜襲的事件。這次的尖叫聲哭嚎聲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末日來臨。徐昭坐在門口,遙遙望著遠處幽暗的鎮子,嘲諷地笑了笑
只要在夜晚保持安靜,就不會被蜘蛛抓走。那為什么這次不能保持安靜,反而制造出喧嘩的聲響
是沒有外地人可以獻祭給蜘蛛了吧。
饑餓的蜘蛛進入鎮子,沒了吃飽喝足后的悠閑自得,餓意使它們變得更加急迫殘忍,沖進房屋,吃掉獵物。
這些都是跟她沒有絲毫關系的事。在她的計劃里,養好身體,便進入森林深處,試試運氣,能否找到趙文清的尸體。
可是眼下發生了件很奇怪的事情,不得不使她擱置進入森林深處一探究竟的計劃
林樾的食欲增加,身體卻變得越發虛弱。
在徐昭睡著的夜晚,林樾總是偷偷離開屋子,回來的時候帶著清
冽的皂角香味。
他是到溪邊洗干凈后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