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的臉頰因熱氣熏得通紅。她吃東西的樣子慢吞吞的,一小口面分幾口吃完。味道真的真的特別好吃。這碗面是林樾在她睡著的時候做的,睜開眼便看見他溫柔含笑的面容,有一種很溫暖的情緒涌上心頭。
真要說起來,她是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的,包括林樾。她可以單獨給他下碗相同的或者更豐富的湯面,唯獨面前的這碗,她不太愿意。
聽他果然不要,不自覺地松口氣。
可是徐昭挑起面條放在嘴邊吹,日暮里浮現的白熱氣晃晃悠悠飄到旁邊人的臉上,她不經意瞥過去,就見林樾始終維持托腮的舉動,目光癡癡落在她的面部,和她視線對接后,那抹癡意很快消失,變化為清潤溫和的笑意。
察覺到徐昭對他的靠近沒有表現出抗拒,林樾悄無聲息地移動步足,縮短那本就微小的距離,前傾身體,連帽衫自然而然地隨著滑落,將寬闊白皙的胸膛袒露。
他的面頰徹底埋入氤氳的熱氣中,仿佛有水霧留下,他做出嗅聞的動作,因面條的香味露出垂涎的表情“果然好香啊。我可以嘗一口嗎”
徐昭怔怔地舉著筷子。沒料想到他會這樣說,其實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他的表情搞得好像這是很困難的事情。她的腦海里自動播放出一個畫面
q版林樾雙手合十蹲在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湯碗,嘴邊流出垂涎的唾液,偏林樾長相精致,不覺得惡心,反而有種q版自帶的可愛。他頭頂的對話框里不停地播放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徐昭,就給我嘗一口吧
她被想象中的畫面逗笑了,點點頭,剛想說拿雙筷子一起吃吧,林樾俯身到她面前,咬住她的筷子,把搭在筷子上面的面條全都吸食干凈。
好吧這也沒什么的。
徐昭有點輕微潔癖,不習慣和人共用筷子水杯之類的東西,但是林樾的話還能忍受。她默默盯著筷子幾秒鐘,又不經意地掃向林樾的唇部,水潤潤染著湯漬,仿佛得到什么珍貴寶物,眼睛開心得瞇起來“我嘗著味道有點偏咸這是你喜歡的口味嗎還是要淡一些,或者其他的”
徐昭若無其事地重新嗦面“味道正好。”
等徐昭吃完之后,林樾用剩下的骨湯重新下了碗面。其實比起寡淡的湯湯水水,甚至是煮的冒著香味的排骨,他更想吃的是新鮮的血肉,但是這沒什么的,他可以忍受,食物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忍讓是沒有區別的。譬如兒時,他的忍讓可以讓他在家中生活得沒有那么引人注目,可以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里,不用時刻遭受莫名其妙的批判謾罵。
譬如現在,他放棄怪物的口味,像個人類那樣食用寡淡無味的面條,和煮得沒有半點血味的排骨。
尖牙微微發癢,想要啃噬什么東西,他只能將骨頭咬斷,咽進喉管。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忍讓都是為了得到某種東西。
兒時的他想要的是像隱形人一樣,在家中徹底隱形不被注意到。
現在的他則是希望不要讓徐昭發現他的異樣,已經徹底淪為怪物,想要她熟悉身邊有他的生活,漸漸地,如同空氣般密密麻麻無孔不入地侵占掉她的全部,讓她再也無法忍受離開自己的日子
但是兩者之間卻有本質的不同。
前者忍讓,他痛苦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