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再一次的交心后,得到的是比最初還要慘烈的后果,她不能忍受陷入泥沼無法自拔。
“不要。”怪物的嗓音含著濃濃的哀求,“惠惠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是剛才的畫面嚇到你了嗎我在盡快恢復了,不要看我,我知道我現在丑陋恐怖,可是我很快就能恢復了惠惠,求求你,再等我一會兒。”
蔫掉的血肉不知從哪里得到股強悍的能力,正在竭力地朝著皮囊涌動,慢慢地填滿那具干癟的肉皮,怪物勉強坐起來,用雙手捧起糊滿地面沾染臟塵的臟腑,一股腦地完全不顧及原本位置地塞到腹腔。
怪物望著妻子的背影,由心底生出股寒意,他高聲喊道“惠惠,我愛你別離開我,不要丟掉我,你不喜歡我哪里我都改,我發誓以后不在你面前暴露原貌不要離開我”
脫口而出的話使溫惠的動作微微僵硬片刻,棉鞋腳底踩著碎裂的石塊,凹凸不平甚至顯露尖銳鋒利鋼架的地面,使她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身體的疼痛加劇內心的恐慌,她望著眼前黑暗無盡頭的夜色,面容流露些微的凄楚,茫然地發問道
“你真的愛我嗎”
怪物急切地回答“我愛你惠惠”
“你懂什么是愛嗎”
不等怪物回答,溫惠自嘲的扯了抹笑,自顧自地說道“你在最開始占據鄭松的身體,和你接觸的是鄭松的妻子。她溫柔賢惠,她體貼耐心,別說是你,要是有這樣的人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會喜歡她的,誰不喜歡被捧在掌心的生活呢”
“可是你知道嗎,那樣的生活很累,時時刻刻以他人的需求為先,壓抑自身需求,表面溫和柔善,實際內心早已疲憊不堪。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甚至不想和曾經的人有接觸,你很厲害,無論是毀滅世界還是融入世界,都能生活得很好,只要你想要,會有很多人愿意尋求你的保護像曾經的我那樣對待你你就放過我吧”
怪物擬造的聲帶被他遺忘,喑啞凄慘的嗓音哀鳴般傳進溫惠的耳朵里“不要,不要,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愛的是你,是最真實的你,無論你溫柔還是冷漠,無論你賢惠還是隨性,我愛的只有你是你教會我人類的感情,是你讓我拋掉怪物皮囊學會做人,如今你卻要拋開我,不公平溫惠,你不公平”
話音一轉,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聲音急促起來
“你是不是還愛著鄭松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惠惠,我可以恢復成鄭松的樣貌,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嗎”
“惠惠,只要你要我,想要我變成誰,變成怎樣的樣貌,或者怎樣的性格,我都可以,惠惠你告訴我,我要怎樣做你才能接受我”
怪物因絕望痛苦,腐爛的內部臟腑器官率先生長出淚腺,從前擺設般的淚腺,如今竟然自發地滲出眼淚,合著血花滾進廢墟里。
由愛生怖。
生活在異世不懂愛的怪物,殘忍血腥地捕殺著所有能夠遇見的獵物,在降落到這里的時候,猝不及防地體會到從前不屑的情感,因絞殺而生的血肉學會小心翼翼,學會憐惜曾做為獵物的人類女性。
如今,更因情感痛不欲生。然而所有的痛苦,對于如今的怪物來說甘之如飴。他唯一的渴望便是溫惠的心,渴望著她有曾經對待鄭松的半數喜愛,就足夠他驚喜雀躍了。
溫惠捏緊雙拳,按耐著回頭的。
怪物的話語使她動搖,然而她始終還是有擔憂的,在怪物悲切的背景音里,她惶惶不安地揪住遮蓋胸口的衣服,以一種充滿自我保護的姿勢,她抿緊唇,低語般開口道
“我并非你見到的那樣溫柔,我有很多陰暗的心思,甚至和你在一起都是因為你能夠給我帶來安全,能夠消除我周圍出現的危機,我是抱著利用的心思和你在一起的。”
“惠惠可以盡情利用我能夠被你利用,是我的幸運,惠惠,哪怕要我付出生命我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