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眠醒來的時候,消停整晚的暴雨重新落下,眨眼間門地面就鋪上層混濁的水。
值班老師來到后,兩人從醫務室離開,回教室的路上張雁回落后蔣春眠幾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蔣春眠懂張雁回的意思,是怕她被方正祥針對。
在拐彎進走廊的樓道口,張雁回叫住蔣春眠,溫聲細語道“蔣”
蔣春眠回頭“春眠,我叫蔣春眠。”
“春眠。”張雁回的睫毛顫了顫,他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想有個光明正大念誦的機會。
他往前跨一個臺階,拉進兩人距離,站在高臺階的蔣春眠微微垂首看他,眼睛仿佛掛在天幕閃閃的星子,他睫毛顫了顫,又往后退半步,語氣是刻意營造出的樂觀“他昨天捉弄了我們,以后可能就不會再為難了。要是運氣不好,還依然被他針對,你不要再像昨天那樣幫我了,我自己可以應付。”
蔣春眠蹙眉“他那樣的人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告訴老師更靠譜,昨天那樣的性質可以定義為互毆,教導主任又誤會張雁回談戀愛在先,難保做出不公正的判斷,但昨夜的行為很難再偏頗了吧
四方學校裁出小小的天地,老師是學生心中最威嚴的保護和靠山。蔣春眠回到教室沒多久,等班主任來到后,就去了辦公室。
蔣春眠將昨晚的情況敘述完畢,面露憤然“我們差點就被他害死了昨天全校停電,醫務室的溫度和外面的溫度沒差多少,要不是有楊老師留在里面的電熱風,我們倆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還是問題呢。”
她著重請求“老師,請幫幫我們。”
班主任沒有言語,維持原本的姿勢坐在座椅上,燙成卷的短發遮住眉眼,她微微扯扯嘴角,揚起臉盯著蔣春眠,純黑透白的眼球在某個瞬間門,竟然像是恐怖片里的鬼怪般流露出濃郁的猩紅。
蔣春眠嚇得啊了聲。
反應過來后,連忙捂住嘴巴,警惕往后退半步,班主任以及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對她的那聲尖叫置若罔聞。
空氣里流淌著詭異的氛圍。
班主任翻著眼白盯著她,面容陰冷,“王同學”
蔣春眠咽口唾沫,小聲解釋“我姓蔣”
班主任沒管她姓什么,繼續先前的話頭“你們應該體諒我的工作方正祥的性子是暴了點,可是你們怎么不仔細想想,全校幾千人,他怎么不找別人的麻煩,偏偏找你們的麻煩要是同學間門小打小鬧都要找我報告,那我還能好好教學嗎當務之急是成績,是要考出好成績江同學,別人的事情少管方正祥針對的不是你,你就在教室里安心學習”
班主任的話斷斷續續地進入蔣春眠的耳朵,她只零散地聽到幾個詞語,再多的詞語串聯不成完整的句子,全程她都在瘋狂咽唾沫,等班主任話說完,什么也不敢管了,說了句謝謝老師,迅速離開辦公室。
走廊學生三兩路過。
晨光照耀,蔣春眠擦干凈額頭冷汗,直愣愣地盯著學生底部的倒影,有影子,有影子她不斷安慰自己,路過的學生,包括辦公室里的老師們,腳底都是有影子的,那就不可能是鬧鬼。
鬧鬼。
這是蔣春眠在目睹班主任詭異面容和語速時,冒出的想法,就算是再不作為的學校,面對昨晚那樣惡劣的行為,都會象征性的批評教育,沒有學校是不在乎名聲的,尤其是校園暴力這樣影響惡劣的事件,可偏偏這學校里的老師沒有半個負責任的
就連教務主任,面對被方正祥單方面毆打的張雁回,明明張雁回周身的傷口就是鐵證,教務主任還能臉不紅心跳的蹦出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真是最惡毒的話
老師依舊在上課的間門隙開小差。
往常專心沉浸在學習中的蔣春眠難得走神,她的視野里是同班同學們烏黑的后腦,黑壓壓仿佛烏云籠罩天幕,沉甸甸得讓人喘不過氣。
偶有兩人在交頭接耳,鮮活的面容、活潑的動作,把蔣春眠從詭異的猜測里拉回,雖然班里有些同學的舉止充滿怪異,但他們都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