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樣的呼喚永遠都不會有回應,因為我們之間隔著次元,隔著世界,隔著生與死。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他的腳步微微頓住,下一刻,我的雙腳重新落回了地面,我有些不適應地踉蹌了一步,便被溫熱而寬大的手掌扶住。
他的手滑到我的手背,輕輕地將我的手掌整個包裹在中間,他看著我,深藍的眼睛里碎進暖融融的光。
撤離的過程比預想中的更加順利,因為公安的支援很快就抵達了地下室,那幾個組織成員發現勢頭不對,頓時放棄了對我們的追捕,轉而清除基地里存放的資料然后跑路。
久違的陽光照射在皮膚上,流動的空氣吹散身體被困囿幾個月積攢下來的濁氣。
于是一切的一切都終于有了實感,我終于離開了那個地方,不用再和那些見鬼的成員周旋,不用再做那些見鬼的實驗,我終于可以回歸到一般人的生活當中,我終于重新擁有了自由
但對于此刻的我來說,似乎還有一件比這些都更重要的事。
交握的手掌間傳遞著彼此的溫度,提醒著我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我側頭,看著那張浸染了陽光氣息的、我喜歡了很多年的臉。
多不可思議啊,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呢。
不行啊,對于太久沒有見到陽光的我來說,今天的陽光太過刺眼了,讓我有點兒看不清他的臉,讓我有點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站在我的面前,明明距離那么近,可我又覺得似乎有點遙遠,遙遠到輪廓也變得有些模糊,在空氣中搖曳,仿佛隨時都能蒸騰成泡影一樣。
“老板”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也轉過頭來看著我,垂落的發梢隨著風輕輕擺動,看起來格外鮮活。
像是真的一樣。
“我”像是鼓起身體里的全部勇氣一樣,我回應著他的視線,我努力讓自己不要逃開,我想看清這一切。
哪怕視線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我還是想要,想要看著他,看清他,想要,確認他的存在“我可以摸摸你嗎”
我這樣問了。
“抱歉,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我好害怕這是夢境,好害怕睜開眼睛就又回到那個基地的房間里,害怕這些都是假的怎么,怎么會是景光呢已經過去三年了,明明已經來不及了,怎么會是怎么會是這樣呢”
太驚喜了,因為這一切都太過美好,又太順利,所以反而顯得那么那么的不真實。
耳邊傳來了輕輕的笑聲,帶著一點氣音,仿佛掃過耳畔的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接著,我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牽引著我的手掌,緩緩地抬高,然后,覆在了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上。
他牽著我的手,一寸一寸地撫摸過他的臉頰,撫摸過他的眉毛和眼尾,撫摸過他的鼻梁,撫摸過他生著胡茬的下頦,最后,落在了他的唇邊。
很輕很輕的,他吻了我的掌心。
“沒關系的,老板,請放輕松一點兒吧,關于我的事,你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確認。”
我暫且住進了降谷零幫我安排的安全屋。
因為以那樣的方式逃了出來,我也算是徹底和組織撕破了臉,所以在組織的事情徹底解決之前,我得想辦法暫且隱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蹤。
現在的生活不能說和以前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但是唯獨有一件事沒有變。
“雖然老板看起來好像已經知道了的樣子,不過果然還是應該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吧。”
“諸伏景光,這是我的本名。從今天負責保護老板的人身安全,請多指教。”
他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