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問他要來了紙和筆,把核心問題用大字寫在了上面。
【米花中餐館的全體員工該怎么以正確的姿勢應對黑衣組織的接近?】
看清紙上的內容時,諸伏景光表情復雜地抬頭看著我。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我知道,怎么看現在的核心問題都是想要離開這里的我和想要把我留下的他之間的矛盾。
但是啊,但是我不想和他站在對立面,不想把他當成我的假想敵,不想把這場討論變成一場無意義的辯論。
矛盾不是不能調和的,我和他也不是敵人,從來都不是。
“所、以、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啊,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其他問題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我用筆敲著桌面,另一只手托腮看著他。
“嘛,當然啦,我也知道這個議題它很復雜,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所以你也不要急著下結論,我們先把問題拆分,拆成元素來逐一分析討論。”
“那么今天要討論的議題是——”
說到這里,我拿起筆,把“全體員工”四個字圈了出來。
“這個。”
“是我們,我和你。”
我想要更了解他一點,我想要知道他在為什么擔憂,他為什么會把自己困到現在這個境地。
我也希望他能更了解我一點,知道我能做什么,知道我想做什么,知道我能接受的結果是什么——
我說既然聊的是這樣的話題,那么我們也都沒必要那么拘謹了吧?不如找點零食和飲料,把今天的談話當成是一場最普通的閑聊?
可惜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里并沒有零食,也沒有飲料,我們倒是翻出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于是我從廚房取來了杯子和冰,給我們兩個人倒上了一點。
一杯酒下去,我和他聊起了警察學校的事,聊起五人組在學校期間的光輝歲月,我們聊起了大學,聊起他們的地下樂隊和演出,聊起了我日復一日的實驗,還有我在池袋掃街時遇到的有趣事。
我們聊起了各自的中學時代,聊起考試,聊起曾經參加過的部活,聊起我參加的比賽和拿過的獎,聊起我們各自讀過的漫畫,還有追漫畫期間的心路歷程,聊起最喜歡和最討厭的科目,沿著時間的洪流逆流而上,甚至一路回溯到了小學,回溯到了他還在長野的日子。
話題一旦打開之后,氣氛也就一點一點地變得熱烈起來了,說起兩個國家的不同時,我們也會交換驚訝或艷羨的目光,像是一場大型的回憶錄,我們一起回顧著彼此的人生。
再后來,我們無可避免地聊到了他那已經犧牲的三個同期,聊到了組織,聊到了他潛入搜查的那段時間,也聊到了,天臺上的那個晚上。
就像快樂的日子會讓人欣喜,那些失落的時間也很讓人惆悵,可不管是快樂的還是難過的,都已經成了過往,杯子碰在一起,我們透過晃動的酒液回顧著過去的那些波瀾壯闊或細水流長的時光。
我們回顧了我們的相遇,回顧了我們日常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
聊到最后,外面的天幾乎快要亮了。
我從來都沒有和一個人聊過這么久,這一個晚上說的話簡直比我過去的四年加在一起還要多。
聊到最后,我都快忘了這場對話是為什么而開始的,我都快忘了我們現在處在一個什么樣的處境。
他看著我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變得熟悉,變得和之前一樣,和我們一起在店里時一樣。
看,他也忘了。
我們本該是這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