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說校書郎是個有前途的官職,但若要靠自己熬資歷升遷,沒有個十幾二十年的恐怕難有起色,且若中途遭到更有勢利者排擠,終身不得志也未可知。
孟允棠的父親雖然只是八品西市署丞,但她有個伯爵伯父。雖說綏安伯降等襲爵,且近幾年孟家也頗有頹敗之勢,但綏安伯母親張老夫人的娘家汝昌侯府卻因八年前幫賀家收殮尸骨一事而受到圣上和太后的封賞,孟家因此走上坡路也不一定。
綏安伯府和汝昌侯府的姑娘她柳家是夠不著,但孟允棠還是能想一想的。一個和離,一個續弦,誰也別嫌棄誰。孟允棠嫁人三年未曾生養,難免有不育之嫌,別人家可能會在意這一點,但她柳家不在意啊,反正她已有嫡長孫,可謂彼此便宜。
只要士白娶了孟允棠,便算與汝昌侯府攀上了轉折親,日后官場上互相扶持,對孟家和張家也不算壞事。
閻氏越想越覺著此事可行,便開始探周氏的口風。
“你總說擔心彤娘在婆家過得不好,但我瞧她養得白白嫩嫩,氣色紅潤,倒不像是過得不好的模樣。”她笑著道。
周氏道“那是因為我常跟她說,不管旁人怎么著,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天大的事也沒有自己的身子重要。這孩子把我的話聽進去了,養得好是她自己的功勞,跟她婆家沒關系。”
閻氏道“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日后定能嫁與好人家的。”
周氏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慈愛道“她愿嫁就嫁,不愿嫁也無妨,方正家里也不在乎多養她一個。”
閻氏明白了,這樁婚事能不能成,關鍵在孟允棠身上。
這倒也無妨,她兒子柳士白今年二十六歲,玉樹臨風文質彬彬,素來是招小娘子喜歡的。只是他為人清正性格執拗,要讓他放下身段主動去討一個小娘子的歡心,恐怕得花點時間說服他才行。
閻氏看著那邊吃炙羊肉吃得開心的孫兒,心里有了主意。
大明宮太和殿。
鎏金饕餮紋三足銅香爐裊裊地吐著香霧,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檀香味。姑侄倆還在說話。
太后道“魚有淼說,你們在進宮時遇見了秦貴妃的侄女,你對她印象如何”
賀礪言簡意賅“丑。”
太后有些驚訝,道“秦家這一對姑侄,素以美貌稱道長安,你卻說丑丑在何處”
賀礪道“矮。”
“矮哪里矮了我也不是沒見過那秦五娘。我瞧著你是根本沒有正眼看人家,胡編了個矮來糊弄人吧。”太后道。
賀礪喝一口已經冷掉的茶,握著茶杯的手青筋賁起,側過臉道“她長得高矮胖瘦是圓是扁都跟我沒關系,我九死一生,從死人堆里爬回來,不是為了做他秦衍的孫女婿。姑母難不成還真想讓我娶秦家的女兒”
太后沉默一陣,道“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你需相信,我與你是一樣的。只是人總是得向前看。忍一時,待你表哥坐穩了帝位,該怎樣,就怎樣。”
“把她放在我身邊,若我一個不小心給掐死了,算誰的”賀礪認真問道。
太后微惱“你”
賀礪從案后起身,走到太后身前向太后長揖道“姑母無需為臨鋒操心,臨鋒心中自有計議。對臨鋒來說,邊關是戰場,此處亦是。臨鋒愿身先士卒,姑母能幫則幫,不能幫,袖手便是。侄兒,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