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此稱呼,賀礪眉頭狠狠一皺,垂眸看她,卻只能看到她鴉黑的發髻。
“臉上長麻子了一直低著頭”他不悅地道。
孟允棠“”熟悉的感覺回來了,這人出口傷人的臭德行跟當年分明一模一樣。
她彎著細膩柔白的脖頸,心中氣惱,就想著,還不如趁此機會把話跟他說明白了,順便道個歉,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想到此,她弱弱地開口“心中有愧,不敢抬頭見郎君。”
“有何愧疚”
“不該在你家破之日去找你退婚。并非有意落井下石,只是實在不知那日會發生那樣的事,請賀郎君見諒。”
“后悔了”賀礪問她。
孟允棠下意識地點點頭,忽想到這樣會讓他誤會,忙又搖了搖頭。
“不后悔”賀礪眉頭又皺了起來,她一直低著頭讓他心中更為焦躁。他上前一步,想強迫她抬起臉來看著他說話。
誰知他剛上前一步,孟允棠便急忙后退一步,避之如蛇蝎的態度。
賀礪簡直要被她給氣笑。
他掃了眼她身后,又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她又忙忙地退后一步。
他逼近,她退后。幾次之后,孟允棠只覺后退時鞋后跟忽然磕到了什么硬物上,一個重心不穩哐當一下坐在了某物上,嚇得她連忙低頭四顧,發現是一只底朝上倒扣在墻邊的破竹筐。
她受此驚嚇,瞬間想起賀臨鋒舊日種種惡劣之處,心中來氣,仰頭不管不顧道“我是說我后悔的是不該在那一日去找你退婚,不是后悔找你退婚這件事。”
賀礪望著她,緩緩俯下身來,右手撐在她身旁的青磚墻上。
距離一下子拉得太近,孟允棠下意識地往后仰,想要躲避,卻被他左手捏住后頸,一下帶到與他呼吸相聞的距離下。
賀臨鋒眼睫深黑,目光似冰凌,刺得人心里生疼,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
感覺到后頸處傳來的力道和溫度,孟允棠炸了毛,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她眼型偏圓,瞳仁又大又黑亮,什么情緒都能在里頭體現得淋漓盡致。而此刻,這驚顫不安的長睫,緊縮成小小一點的瞳孔告訴他,她竟是真的在怕他。
賀礪愣了一愣,想質問她,可是她的頸子在他掌中,軟軟的,細細的,不堪一折的脆弱感。僵持一瞬后,他放開她,直起身來轉身欲走,卻又停住。
他側著身子問她“你就沒有別的想和我說的”
眼角余光瞄見她搖了搖小腦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賀礪主仆一離開,林宛燕和穗安禾善她們忙圍了過來。
“彤娘,你沒事吧”林宛燕剛才看到了賀礪掐她后脖子。
孟允棠搖了搖頭。
其實她自己也很驚訝,剛才那一瞬間,她竟然真的很害怕。因為她忽然意識到,賀臨鋒他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受律法管束的。他在朱雀大街眾目睽睽之下射傷了一個人能不受絲毫懲罰,那如果他真的想欺負她,做些過分的事情,大概率也沒人能把他怎么樣。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說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那是因為她明白,如果有上位者要擾亂她的小日子,她除了受著之外,并沒有辦法說“不”。
這很讓人氣餒,但這就是現實,她就生活在這樣的現實中。
心情很低落。林宛燕伸手攙她,她就從破筐上起來了,然后只聽“嗤啦”一聲,她剛穿了兩次的裙子,被破筐上的斷竹片給勾了一個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