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孟家小郎君和小娘子到訪。”進了行障,鹿聞笙向賀礪稟道。
孟允棠一抬頭,正好對上坐在主座上的賀礪。
他今日穿了件黑底翻領繡邊胡服,腰束蹀躞頭戴金冠,左手端著酒杯,目色沉沉,表情不善。
“姐夫”孟礎潤猝不及防見到賀礪,一聲“姐夫”沒經思考就這么叫出了口。
一行障的人都驚呆了。
孟允棠臉漲得通紅,用力掐了孟礎潤的胳膊一下。
孟礎潤這才回過神來,訕訕地低下頭向賀礪行叉手禮,道“賀大將軍,抱歉,剛才我沒看清楚。”
一行障的人都松了口氣。
賀礪垂眸,放下酒杯,復又抬眸看著兩人,問“你們怎么來了”
孟允棠剛想說“走錯了”,不料鹿聞笙搶在她前頭道“阿郎,上次你在馬行幫過孟小娘子,孟小娘子曾說若有機會要親自登門感謝你的。”
賀礪盯著孟允棠紅彤彤的臉蛋,冷冰冰地問“是嗎”
孟礎潤還不知此事,聞言就側頭看著孟允棠。
孟允棠方才已經偷偷瞧過了,晏辭并不在這里。而且方才鹿聞笙的話也證實他就是故意將他們姐弟倆哄進來的。
雖然不知他為何要這么做,但賀礪眼下心情不好卻是顯而易見的事,若她說不是肯定就有人要倒霉了。
提著食盒的手指不安地緊了緊,她低垂小臉,小聲道“是”
賀礪“什么”
年紀不大,耳朵倒先聾了呢
孟允棠腹誹著,微微抬起臉來,提高聲音道“是。”
“坐下吧。”賀礪重新端起酒杯。
一旁李鐸問他“認識”
賀礪道“故舊家的弟弟妹妹。”
李鐸“哦”了一聲表示了解。
行障里只有一張空著的坐床,上面擺著放滿菜肴的食案,是鹿聞笙的位置。
賀礪賜座,鹿聞笙就讓人送了一副碗筷過來,讓孟礎潤與他同坐,孟礎潤高興地爬上坐床。
鹿聞笙又對孟允棠道“孟小娘子,余下沒有空位了,要不,你就坐阿郎身邊吧。”
孟允棠“”她才不要當下便要托詞離開“既然沒有空位,那”
“露個臉就算感謝過了”不等她把話說完,賀礪出聲打斷她道。
孟允棠“”
誰要感謝你啊你自己那天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沒點數嗎把我拽得摔了一跤,手還按到了馬糞,惡心了好幾天。若是那馬真的尥蹶子了也算是救我一命,可人家也沒尥蹶子啊。就這也好意思要人“感謝”臉皮是石臼做成的吧
她心里罵得歡,實際上卻老老實實地走到賀礪的坐床旁,小心地覷他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脫了繡鞋慢慢吞吞地爬上坐床,在離他一臂遠的地方規規矩矩地跪坐下來,眼觀鼻鼻觀心,打算先這樣待上一會兒,然后視情況決定何時撤退。
李鐸叫因為方才孟氏姐弟進來而停下的舞姬繼續表演,樂工們重新奏起樂來,行障里的氣氛再次熱鬧歡快起來,除了孟允棠這邊。
“食盒里的東西,不打算拿出來”賀礪側過臉看著她。
孟允棠猶豫了一下,打開食盒蓋子,端出食盒中裝著桃花糕的碟子,輕輕放到他面前幾案的邊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