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礪驚訝地瞪著她。
她小腿亂晃“放我下來。”
賀礪將她放在地上。
孟允棠后退兩步,整理一下衣襟向他行了一禮,垂著小臉道“多謝賀郎君送我回來,天色不早,賀郎君請回吧。”
賀礪被她給氣笑了,道“你說得沒錯,天色不早,通行令又被我的下屬拿走了,這衛國公府我是回不去了,少不得要到府上去借宿一晚。”說罷,轉身就往坊中走去。
孟允棠目瞪口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忙追上去急急道“賀郎君,這、這怕是不妥”
她和妹妹都未出嫁,他在她家住一晚,若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妥不妥的,賀郎君也是一定要住的。”賀礪步履不停。
孟允棠聽著他這奇怪的話,腦子難得的靈光了一回,看著他的背影掐著手心低低地叫“臨鋒哥哥”
賀礪停步,轉身,問“你叫我什么”
孟允棠垂頭耷腦“臨鋒哥哥。”
“過來。”他道。
孟允棠慢吞吞挪到他跟前。
賀礪俯下身來,看著她怯怯的眼,警告“以后再胡叫,有你的好果子吃”說罷像在坊外一樣牽起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前走。
孟允棠忽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抬起頭來問他“那個,你既然相信是我收殮了你的家人,那張家會怎樣”
賀礪嗓音發冷“此事上報了太后與圣上,張家也因此事得了太后與圣上的封賞,你說呢”
因此事得了太后與圣上的封賞,既然此事不是真的,那自然就是欺君之罪
“你能不能為他們求求情”孟允棠問。
賀礪停下來,回身看著她,不答反問“最近去廟里燒香的人很少嗎”
孟允棠“”這是什么展開話題為什么會一下子跳到廟里燒香去了
“我不知道。”她有些茫然道。
“你還會餓,證明廟里的香火喂不飽你,那燒香的人必然少啊。”賀礪冷哼道。
孟允棠“”原來是嘲諷她像廟里的菩薩。
她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我也不是那么寬容大度,我只是覺得,因為個別人的貪欲,讓整個家族為之殉葬,太殘忍了。而且如果我不說,你即便懷疑,也沒證據證明他們撒了謊,而我說了,他們就全都得死,我我心里過不去這道坎。”
賀礪看著她頭上玲瓏可愛的發髻,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良久,他問“八年前,你來找我,對我說討厭我,恨死我了,希望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既如此,后面為何又肯冒著風險去收殮我的家人”
孟允棠羞愧道“那時候其實我只想讓你不要再來找我,說討厭你恨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性格驕傲,這樣說你肯定會生我的氣,生我的氣你就不會再來找我了。我真的沒想到你家會遭遇那般橫禍。等我知道了,你也已經下了大獄,我連一個向你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后來聽說你要被流放塞北,堂姐堂哥們議論紛紛,都說你死定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死,只是覺得可能就像我對你說的那樣,這輩子都不能再見了。在這種情況下,收殮你的家人,是我所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只是想讓我自己心中好受一些,真的沒想害死更多人。”
賀礪握著她手腕的手指緊了緊,轉身繼續牽著她往前走,道“正如你所說的,張家即便有什么不測,也是他們自己貪欲膨脹造成的,跟你沒關系。”
孟允棠聽他這么說,知道事情無法轉圜,也就沒有強求。她人微力薄,為他們在賀礪面前求情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還、還有一件事。”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