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扶著的那個小娘子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下頜尖尖,柳眉杏眼,唇色淺淡,膚色蒼白,弱質纖纖。
與她站在一處的那位小郎君看著只有十一二歲,生得卻是濃眉大眼神采奕奕的,很是精神。
孟允棠看他們,他們也盯著孟允棠看。
門丁將孟允棠的馬牽到小馬廄外,馬夫急忙搬來一張簇新的高腳凳,在一旁護著孟允棠下了馬。
孟允棠在地上站定,還忍不住扭過頭去看那一行人,卻見那小郎君突然興奮地高喊一聲“都尉哥哥”就朝這邊飛奔而來。
她回頭一看,是賀礪與鹿聞笙從正院大門出來了。
那小郎君一下撲在賀礪身上,顯得十分親熱。
賀礪握著他的肩上下打量他,道“兩年不見,都長這么高了”
“那是,畢竟都說我隨我爹”小郎君高興道。
老婦這會兒也扶著小娘子到了賀礪跟前,行禮道“老奴見過賀都尉。”
鹿聞笙在一旁笑著糾正道“現在是賀大將軍了。”
老婦一愣,忙改口道“恭喜賀大將軍高升。”
那小娘子只看著賀礪,開口時還有些哽咽“六哥哥別來無恙。”
賀礪頷首,道“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先進府休息,有什么事,容后再說。”說著也不等他們回話,扭頭吩咐鹿聞笙“帶他們進去,叫齊管事好生安頓。”
鹿聞笙領命,向著府里讓他們“林小郎君,林小娘子,請。”
四人跟著鹿聞笙進府時,賀礪朝孟允棠走過來,微微笑問“你為何又來了”
孟允棠見那老婦與小娘子一邊往府里走一邊還回頭探究地看她,心頭亂糟糟,有些局促道“我沒事,你既有客,我下次再來。”說著要去馬廄里牽馬。
“醋性還挺大,以為是我舊相好找上門來了”賀礪一把拉住她,拽著她往府里走去,道“來,我告訴你她們是誰,省得你胡思亂想。”
孟允棠跟著他來到外書房,到了房里他就把她抱起來,自己坐在坐床上,放她坐在他腿上,雙臂圈著她。
孟允棠推他胳膊,抗議“我想自己坐著。”
“還是介意了,心眼這么小呢”賀礪不但不放人,還握住她的手,低聲取笑道。
孟允棠紅了臉,分辯道“我又不是因為”話說一半覺得有越描越黑的危險,就閉上了嘴。
賀礪垂眸,指尖輕輕揉捏著她白胖柔嫩的手指,道“我初到幽州那一年,認識一名校尉,姓林名山。他見我帶著年幼的侄兒,總會帶些食物給我,說,他的幼子,跟我侄兒差不多大。第二年夏天,軍中生了瘟疫,也是他給我與侄兒送了藥來。我熬過來了,侄兒沒熬過來。三年前賀家平反后,我去尋他,得知他在四年前已經戰死沙場。林小娘子與林小郎君,便是他的一雙兒女。”
原來是他救命恩人的家眷。
“這些年我都有寄錢給他們,也有托付當地官吏關照他們一家。如今他們姐弟帶著仆從突然尋來,衣著縞素,許是他們的母親也已去世,他們姐弟二人在當地無依無靠,想來求個庇護。也可能,是有人知道我與他們的關系,特意尋了他們來。”
他語氣平靜,孟允棠卻是聽得悚然一驚,瞧著他問“那你預備如何應對”
“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若他們只是想尋求個庇護,我可為林小娘子安排一門妥帖的親事,讓她們姐弟有人可依。若是有人尋了他們來,我也要問明真相,盡量救他們于水火。畢竟若是沒有他們的父親,我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孟允棠抓住他的手指,有些緊張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賀礪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點了點頭。
孟允棠很久之后才明白,處在他這個位置,其實,是沒有安全可言的。
“現在總能說了吧,為何去而復返”賀礪搖搖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