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接了信,表情糾結,沉默不語,顯然對于自己此番不能隨行一事不能釋懷。
賀礪看著他道“你一再撮合我與孟小娘子,想必心里明白她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從幽州回來我就會娶她。此番托付給你的,是我唯一成家的機會與余生的幸福。”
鹿聞笙站直身子,單膝下跪,叉手鏗然道“定不負阿郎所托”
賀礪頷首,又道“至于林小娘子與林小郎君,以及他們的丫鬟,如要出門,不必攔著,暗中跟隨便是。不要讓她們去打擾孟小娘子。”
“是。”
“派人去叫張伯興來見我。”
張伯興隨叫隨到,賀礪故意將他晾在外頭半個時辰才見。
“張侯,我為你新謀了一件差事,絳州銅冶使,想來不出三日封官的旨意便會下達府上。”賀礪端著茶杯,有些漫不經心道。
張伯興呆住。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聽到回應,賀礪抬頭看他“怎么這差事,張侯不喜歡”
“不不不,不是,只是這銅冶使位卑而任重,按規矩不都是河中監軍兼任的么”這樣的大肥差,一向是朝中打破頭也未必搶得著的,就這么落在他頭上,張伯興覺得自己簡直像在做夢。
“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么張侯安心上任便是,都知道你背后是我,無人敢尋你的麻煩。”賀礪淡淡道。
張伯興忙起身,激動地叉手道“多謝大將軍提攜。”
賀礪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道“你張家于我有恩,這都是應該的,不必掛懷。今日找你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張伯興道“大將軍盡管吩咐,某無有不從。”
賀礪望著他道“孟家老太太是你張家出去的人,你去跟她說一聲,別仗著長輩的身份干涉晚輩的生活,尤其是孟老三一家。別自找不痛快,孟七娘要是不痛快了,我就不痛快,我要是不痛快了,那誰也別想痛快。”
“是是是,既然是大將軍的吩咐,我一定好好去跟我姑母說。”張伯興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銅冶使”三個字,冥冥中仿佛看到他張家的門楣在他這一代金光萬丈。
賀礪冷眼瞧著他泛紅的面頰與晶亮的額頭,隨口問道“綏安伯府現今情況如何”
張伯興呆了呆,勉力找回一絲清醒,道“還好,只是罰沒了家財,前段時間我已送了些錢財過去資助他們的生活,以后也會繼續管他們吃穿的,斷不會讓他們因為短了錢財去煩擾孟老三一家。”
賀礪滿意地一頷首,道“如此甚好。”
午后,賀礪正在做臨行前的最后準備,鹿聞笙來報,說孟小娘子來了。
孟允棠來到外書房時,一張小臉被曬得紅彤彤的,額上鼻尖上蒙著一層細汗,亮晶晶的,和她的眼睛一樣。
“上哪兒去了弄得這一身汗”賀礪起身,一手牽了她,吩咐仆人去給她打水擦臉。
“不用了,我就來看看你,馬上就回家了。”孟允棠道。
賀礪揮退仆人,低頭望著抱著他腰的小娘子,笑道“怎么我還沒走,你就開始舍不得了”
“嗯”孟允棠點一點頭,松開他,往他腰間一看,發現沒掛荷包,就問“你怎么不掛我給你的那只荷包不喜歡嗎”
“喜歡,舍不得掛,風塵仆仆的給弄臟了怎么辦”賀礪抬手,拇指刮去她鼻尖上那點晶瑩的汗珠。
“弄臟了也沒關系啊,我那兒還有七個呢”孟允棠說完發現不妥,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
賀礪果然笑了起來,道“還有七個我走后你一年為我繡一個”
“我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才繡的。”孟允棠嘴硬。
賀礪握住她的雙手,道“以后別繡了。小時候我笑話你繡的荷包丑,其實就是看你繡荷包時總是戳傷手指頭。你也真是倔,扎到手指頭就掉兩滴眼淚,掉完了袖子一抹眼睛,還繼續繡。我讓我阿姐給我尋摸一幫繡娘回來,以后你要繡什么,都讓她們繡去。”
“嗯”孟允棠開心地點點頭,她對女紅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其實一直都沒有多大的興趣。
她從懷中摸出一枚用紅布縫出來的三角形平安符,道“我去廟里為你求了一枚平安符,你出門的時候,就把它放在荷包里。我知道很可能沒什么用,但,萬一有用呢”
賀礪從她手中接過那枚平安符,右手按著她的后腦勺將人捂進懷中,溫聲道“沒事的,此行就是路途遙遠耗時久了些,不危險。好好在家呆著,等我回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