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派去宮里請奉御的人最后只請回來一位司醫。
那司醫給孟允棠診了脈,查看了傷口,說傷口沒有大礙,但孟允棠身子有些虛,需得好生靜養調理。
孟氏夫婦松了口氣。
這半個月委實過得煎熬,孟允棠醒了片刻便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賀礪要回去,孟扶楹送他。
“孟公,彤娘我是一定要娶的,她此番受罪,都是我的過錯,我一定給你和孟夫人一個交代。”到了外院,賀礪回身向孟扶楹行禮道。
孟扶楹嘆氣道“量力而行吧,太后畢竟是你的長輩。”
賀礪道“她再受人欺,我提頭來見你。”
孟扶楹丹鳳眼一瞪,似欲說些什么,強忍著沒說出口,低聲嘀咕“那倒也不用,你若提了頭,她豈不是要守寡”
賀礪叉手一禮,轉身要走,又想起一事,回身道“此番回來我趕路急了些,礎潤他們跟不上,落在后頭,要晚幾日才能到家。”
孟扶楹才反應過來自己只顧著心疼女兒,兒子的事竟一點都沒想起來,一時不免訕訕,叉手道“有勞賀大將軍了。”
賀礪回到衛國公府,他離府兩個半月,府里大小事務自然積下了不少,但齊管事一看他模樣,就很明智地沒急著找他匯報,而是吩咐奴仆給松齡院的湯池放水,讓賀礪沐浴。
賀礪泡在池子里,背靠池沿,一手拿銅鏡一手拿著小刀,自己給自己刮胡子。
公府出身的郎君,生活上他有許多事都習慣假手于人,唯有這一項工作,他從不假手旁人。
鹿聞笙明白,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人,真的很難把自己的咽喉放在別人的刀下。
“別跪著了,此事不怪你。”賀礪刮干凈胡茬,將小刀放在水里投了投,“太后這是為了范陽的事故意給我顏色看呢,不是你能阻止的。”
“那阿郎打算如何應對”鹿聞笙問。
賀礪冷笑一聲,眼底漫出些血腥戾氣,沒說話。
大明宮太和殿,太后用過午膳,在陰涼處走了走,感覺神思困倦,回到殿中欲小睡片刻,內侍來報“太后,賀大將軍求見。”
太后眉頭輕皺。
她從去給孟允棠瞧傷的司醫口中得知賀礪已經回京,只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來宮里見她。
呵,難不成還想來興師問罪不成
“讓他進來。”太后在案后端坐下來,面色微沉。
很快,殿門外逆著光進來一道昂藏高大的身影,昂首闊步行至殿中,向太后行禮“賀礪見過太后。”
“坐下說話。”太后捧著茶杯,頭也不抬道。
賀礪謝恩坐下。
太后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茶,這才放下茶杯抬眸看他。
雙頰瘦削,眼窩深陷,面色蒼白,一路的風霜勞碌一分不少地寫在臉上。也就是年輕,還能撐出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來。
“剛從幽州回來,怎么不在府中多歇兩天急著進宮見我,可是有事”太后語氣淡淡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