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讀了的。”幼蓁連忙點頭,拿眼瞧著四爺,寫滿了乖巧。
“那將你的功課都拿出來,讓我看看你都學了些什么。”
幼蓁立即吩咐念夏去拿。
待念夏將裝滿功課的漆木匣子送過來,幼蓁自己接過,親手放到案幾上,推到四爺面前。
“表哥,請您指點。”幼蓁甜甜揚起一抹笑,把自己趕了整日的課業捧出來。
這厚厚一疊約莫有幼蓁手心高,平攤到十年里就不太多了。
估摸著四爺一旬之內練的大字就有這么厚。
四爺沉默著拿過那些課業,仔細地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他良久都沒有說話,幼蓁在一旁候著,等待許久后終于忍不住開口“表哥,你覺得我寫的好不好”
四爺給幼蓁布置的功課并不難,多是文章釋義或者默寫,四爺不指望她做出怎么驚才絕艷的文章,只要讀書明理就夠了。
幼蓁覺得自己寫的很認真,表哥肯定挑不出來錯的。
她干脆跪坐下來,雙手托腮抵在案幾上,半歪著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四爺看。
四爺掃她一眼,目光又回到那疊紙上,抬手從中隨便抽出一張,似是無意道“這一篇勸學釋義,你寫于戊寅年月,距今日已有五年了。”
“啊是、是五年了。”
“這紙張還挺新的。”四爺聲音淡淡。
幼蓁愣住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應該是宜春保存的好,宜春最細心了。”
四爺不置可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那張紙上敲了敲“這份課業,你用的是帶迦南香的松煙墨,這種墨石與尋常松煙墨看起來并不區別,但可使筆跡留香,長達月不散。如果我沒記錯,內務府兩年前在額娘授意下才制出這款墨,額娘也賞了一些給你。”
幼蓁起初聽得愣愣的,不知道四爺為何突然說起墨汁的香味,等到后面,才猛地反應過來哪里出了問題,瞬間白了小臉。
四爺還在繼續“也就是說,你五年前就開始用內務府年后才能制出的松煙墨,難為你還寫了這么多字。”
四爺不明意味的目光在那疊課業上一掃,最后定在幼蓁慌亂倉皇的小臉上。
小姑娘縮緊了身子,杏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一對上四爺的視線,幼蓁嘴里嗚咽出聲,驀地抬起手捂住臉。
嗚太丟人了
她就、就撒個小謊而已,怎么這么快就被表哥看穿了方才還覺得能瞞過去呢,表哥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吧
幼蓁很不好意思,滾燙的臉頰埋在手心里,就是不敢看四爺。
等到四爺把她兩只手拽下來,幼蓁才不得以露出羞紅的眉眼,杏眸含著淡淡朦朧的水霧,如枝頭凝露泣艷的芍藥花。
四爺被這春光艷色一灼,忽地放開握住幼蓁的手,直直坐回榻上。
幼蓁羞愧難當地低下頭“表哥,我錯了。”
“錯在何處”四爺嗓音郁沉,擲地有聲。
“我不該寫信騙你的。”幼蓁小小聲道,“我其實沒怎么讀書,也沒按時做功課,這些都是我前幾日趕出來的。”
幼蓁一股腦兒地全交代了,說到后來,她還覺得自己挺委屈,哭腔顫顫,眼里包著淚“表哥,你不知道,我寫了好久好久,燈油都換了好幾盞,到最后眼睛都睜不開,手上都是墨汁。手腕也特別酸,若不是宜春她們給我按摩,我手都要斷了。”
她顫巍巍地手心朝上,捧到四爺眼前,想要四爺看看她有多努力。
可惜這雙手如今雪白細膩,看不到半點墨水,也看不出曾經有多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