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只要想一想,心中怒火便增上一分。
“日后十四再上門問幼蓁的事,你一律不要告訴他。”四爺肅然對福晉說道,“就說你不清楚,將他打發回去就行了。”
福晉只能怔怔點頭。
眼瞧著夜色漸深,四爺起身離開“爺回前院,福晉也早些休息吧。”
福晉立即起來送他,四爺不在意地擺擺手,讓她回屋里歇著,免得出來吹風。
福晉還是將四爺送到院門,看著人走遠了,才轉身回屋。
正院的方嬤嬤上前來攙扶福晉,瞧著屋里只有福晉身邊的兩個大丫鬟,方嬤嬤懇摯開口“福晉,您下回也該多說兩句,將主子爺留在正院過夜才是。”
福晉搖搖頭“嬤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副身子,將四爺留下來多有不便,何必多此一舉”
方嬤嬤和福晉想的不一樣,就算福晉身子不便,留主子爺在正院歇一晚又何妨起初福晉有那病癥的時候,四爺也曾提過要留下來,只是福晉堅決將四爺推回前院,此后四爺就沒再說過了。
“福晉,咱不是每月都有在喝藥嗎這病啊,終有一日能養好的,可您每回都將主子爺推出去,等您把病養好了,您和主子爺的情分也淡了啊”方嬤嬤苦口婆心,完全是為了福晉著想。
“我有弘暉就夠了,弘暉是四爺的嫡長子,四爺也十分看重他,我又何必再受那個罪”福晉能聽懂方嬤嬤的良苦用心,但她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方嬤嬤說再多也是白費。
“嬤嬤,”福晉忽然壓低聲音,“你今日聽見了嗎二阿哥和二格格又請大夫了,他們”
“福晉”方嬤嬤立即打斷福晉的話,“奴才知道您擔心府里的小主子,但二阿哥和二格格是生來就不康健,您就算再關心他們,也不能不顧您自己的身子啊”
福晉稍稍抬頭,愣怔地看著方嬤嬤,眼睛里一片空洞。
方嬤嬤心里倏地一寒,猛地攥緊福晉的手臂,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福晉回過神來。
她又垂下眸,用僅能被兩人聽到的音量喃喃道“其實我都知道的,后院每回請府醫,都要來正院拿牌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福晉每次聽到李側福晉和宋格格要請大夫,都感覺頭皮發麻,像是有人在她背上劃一刀。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曾經做過什么。
福晉已經后悔了,但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她覺得自己生弘暉時留下病癥,或許就是之前所做事情的報應,因此福晉絕不敢再要第二個孩子。
“福晉,您別多想了。太醫說過,您切忌多思多慮,要多加休息才是。”方嬤嬤長嘆一聲。
福晉靜靜坐了會兒,才依方嬤嬤的話起身,喊人進來伺候洗漱。
今日是四爺歸京回府的日子,她應該高興才是。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多想無益,只會徒增煩惱。
福晉這樣說服自己,又恢復到平時溫和端莊的模樣。
佟府東南角,坐落著一處粉墻環護寬闊雅氣的院落,院中小路相銜綠柳依垂,周邊花叢點綴,繪成一副三春盛景。
宜春領著五六個小丫鬟進了院門,快步走過小路,最終停在一座秀氣雅致的閣樓前。
這閣樓上書“觀韶閣”,身處二樓可看見滿園春色,三面臨窗,懸掛有淡青色薄紗,隨風起舞時宛如纖云薄霧,似是仙境一般。
宜春帶著小丫鬟上了樓,在門外瞧見念夏和拂冬兩個,便問道“格格在里頭做什么呢”
“讀書呢,可用功了。”念夏說道。
宜春笑了笑,在門框上敲了兩下,進到里頭人喊進,才推開門。
一進去,便幼蓁坐在臨窗的美人榻上,因是在家中不用見外人,幼蓁只穿了簡單的水碧色紗質罩衫,墨云般的長發和珍珠鏈子編成長辮,松松垂在腰后,鬢角垂下兩縷細發,被窗外微風一吹,便拂過柔白細膩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