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皇上這次下的賜婚旨意,佟家人不滿歸不滿,面子上也只能笑呵呵接受。整座府邸再度忙碌起來,佟家兩位老夫人帶著幾個兒媳婦,要將幼蓁的嫁妝單子擬好。
婚期定在八月下旬,距今不過四個月的時間門,內務府那邊要按皇子成婚的流程,準備典儀和禮服。佟家這邊按照規矩,至多只能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雖然佟家兩位老夫人恨不得把私房全給幼蓁填進去,也不能在明面上越過當時太子妃的嫁妝規格。
佟府上下,也就幼蓁最清閑了。
喊了十多年的表哥突然變成未來的夫君,幼蓁還未能適應這種身份轉變,每日只顧著內心糾結,半點沒有即將嫁人的嬌羞。
馬佳嬤嬤和幼蓁的額娘瓜爾佳氏,被佟大夫人派來教授幼蓁管家事務,順帶提點幾句夫妻相處之道。
管家之事幼蓁學得很快,她性子憊懶,但頭腦是很靈活的,只是往日很少用到正道上。
而這夫妻之間門的事情瓜爾佳氏每每對上自家女兒那純澈干凈的眸子,總是覺得難以啟齒,說不出口。
臨到幼蓁快要出嫁的時候,瓜爾佳氏也不掙扎了,反正未來女婿定然是知道該如何做的,幼蓁明不明白倒也不打緊。
至于瓜爾佳氏特地從五公主那里討來的兩本絕版畫冊,則被馬佳嬤嬤塞到幼蓁嫁妝箱籠底層,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八月二十,中秋剛過,轉眼就到了幼蓁出嫁的日子。
這一天剛到丑時,幼蓁就被宜春和念夏從床上拖起來。幼蓁眼皮沉得睜不開,被兩個侍女一左一右鉗制住,強硬地摁在梳妝臺前。
念夏狠心往幼蓁臉上拍兩下冷水,說道“格格,今日可是您的大日子,您受受累,可別在花轎上睡過去啊”
幼蓁濃重的睡意被念夏猛地拍走了,她茫然睜開眼睛,對上鏡子中素白勻凈的少女。
姝麗嬌美的眉眼中還帶著稚嫩的青澀,像是溫房里嬌養出的花骨朵,顫生生立在枝頭,需要養花人全心全意的呵護。
內務府的嬤嬤早已等候良久,此時進屋來為幼蓁上妝打扮。幼蓁底子太好,嬤嬤都沒費什么力氣,用的是最好的脂粉,寥寥幾下便將幼蓁裝扮得人比花嬌。
“一梳梳到尾,夫妻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連理共雙飛”嬤嬤手持玉梳,將幼蓁順滑黑直的長發一一挽起,在頭頂束成發髻,嘴里不停地說著吉祥話。
最后穿上隆重的大紅婚服,帶上吉服冠,前后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算是全部裝扮結束。
屋角的水銀鏡子映出幼蓁全身,幾個侍女早就看過幼蓁的婚服,卻沒見過幼蓁穿婚服的模樣,此時都被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格格”念夏目光癡癡地望著幼蓁,贊嘆道,“您今日這模樣,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似的。”
念夏讀的書不多,想不出更加貼切的贊美,可她能感覺到,格格穿上這大紅吉服,比往日的嬌俏多了些說不出的韻味。
鏡中少女有一張攝人心魄的姝色容貌,黛眉似月,杏眸水潤,眼角敷上淡淡熏紅,眼波流轉間門便是脈脈含情。嫣紅的朱唇涂了薄薄一層唇脂,像是最嬌艷紅嫩的桃花,輕輕一碾便能捻出豐潤花汁。
烏黑的細軟發絲全然梳起,露出少女潔白細嫩的脖頸,纖細的線條往下延伸,像是最上等的瑩瓷,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著往下看,卻被吉服衣扣遮住了全部美景。
幼蓁的容貌本是姝麗無雙的,便是什么也不做,也透著一股嬌憨惹人憐愛的氣質。
但吉服是華貴莊重的,繁復沉重的吉服冠和婚服上精致端雅的繡紋,將幼蓁眉眼間門的艷色壓下去幾分,并沒有減損她的美貌,反而添了幾分端凝的貴氣,像是最耀眼明亮的珍珠,讓人心生向往卻不敢直視。
幼蓁覺得鏡子中的自己有點陌生,仿佛一下就長大了似的。她一想到自己今日就會以這樣的裝束出現在四爺面前,沒來由地覺得有些緊張。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從來不為婚事心慌,怎么今日就忐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