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虞
這時,院子里隱隱傳來翠竹和翠玉的命令聲,似乎將院中當值的丫鬟婆子挨個打發去院外,然后,她倆從外頭將東次間的所有窗戶一一關上,以防下人攀樹偷窺。
隨著最后一扇窗“吧嗒”地關上,朱少虞疑惑地站定在裴海棠面前,雙手搭上她肩頭,柔聲問“棠棠,怎么生氣了”
“啪”
“啪”
裴海棠惱火地拍開他兩只爪子,抬頭瞪他“你不知道”
隨著她抬手的動作,廣袖垂落,露出淤青一圈的手腕,被他攥出來的。
這樣的淤青,她后背嬌嫩的肌膚上更多,在馬車上磨出來的,不僅沒眼看,還疼。被他那樣狂風暴雨似的“懲罰”,嬌弱的她根本受不住,可她百般求他,喊啞了嗓子,他也沒憐惜她一分。
朱少虞悻悻地摸摸鼻子,柔聲賠罪“下回,我輕點”
“還有下回”
裴海棠眼底泛起水意。
一滴委屈的淚珠順著她纖長睫毛而下,啪嗒一聲,溫熱地滴落在他麥色手背上。
一向鎮定的朱少虞突然有點慌。
連忙摟她入懷,哄道“棠棠,不哭,我發誓再沒下回了,我會努力控制好力道。”
裴海棠掙脫開,仰著臉控訴“這些便算了,我真正委屈的是,你疑心我對太子舊情難忘。我都解釋了我沒有,可你絲毫不信我”若非如此,他也斷不能醋勁滔天地可勁兒折騰她,尤其拔步床里,簡直不是人
說著,眼淚掉得更兇。
朱少虞再次要抱她時,裴海棠雙掌發力,發狠地推得他一個趔趄。
裴海棠掛著淚珠與他雙眸對視“朱少虞,你摸著良心自問,成親后,我對你不夠盡心嗎不夠掏心掏肺嗎你還要我怎樣拿匕首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說著,她唰的一下抽出矮幾上的匕首,冷光粼粼地抵在胸口。
作勢要剖出自己的真心
朱少虞眼疾手快,搶在刀尖刺破衣裳前,一把奪過匕首往地上一擲。
在她水靈靈的淚眼中,朱少虞仿佛看見過往的一幕幕
她為了幫他對付鐵霸王,搶在成國公告狀前,先向父皇控訴;
她為了助他升官,多次在父皇面前美言;
她為了對付“霸街”的神策軍,陪他一起跪在紫宸殿前給父皇請罪;
她為了收買縣衙下屬的心,重金買來珍饈樓的烤雞,笑著給捕快們鼓勁;
她為了給他添置新衣,大清早追去縣衙,親手拿卷尺給他丈量尺寸;
狩獵場上“搶公主”游戲,他歷盡艱辛連闖三關、打敗了神策軍,她興奮至極撲到他懷里
還有更多數不清的珍貴畫面接踵而至,一一從他眼前閃過。
朱少虞沒為自己辯駁一句,彎腰默默撿起滑到一旁的搓衣板,在她正前方放正了。
他一撩袍擺,跪了上去。
腰板挺直,用實際行動先給妻子賠罪。
還不忘從懷里掏出那方白色帕子,遞到她跟前。
裴海棠沒接。
直到又一顆碩大的淚珠滾下眼睫,裴海棠起身去了西次間。
很快,西次間嘩啦嘩啦傳來打濕巾子的聲音,期間還有她細細弱弱的抽泣聲。
朱少虞聽著哭聲,揪心死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焦灼不安的朱少虞終于見她頂著一張脂粉全洗、素面朝天的臉回來了,重新坐回榻上。
見她激動的情緒明顯好轉,朱少虞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才試著作出解釋“棠棠,我錯了。錯在不該小心眼亂吃飛醋,但我真的從沒疑心過你,你信我。”
這里面有個“度”的問題。
小醋怡情,質疑妻子與太子舊情難斷,則傷其心。
很顯然,他的妻子誤解成后者。
讓妻子情緒激動至此,作為丈夫,朱少虞深感內疚。
朱少虞探出手,捧起她微微蒼白的臉龐保證道“棠棠,下不為例,下回我連小醋都不吃了。”
裴海棠斜睨他“當真你能做到”
朱少虞“下回再醋,保證偷偷消化,再不讓你瞧出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