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放下奏折,抬眸瞧著鶴華。
這個稱呼讓鶴華心頭一動,忍不住抬頭看了眼主位上的嬴政,“恩,見到了。”
蒙毅眼睛輕瞇。
蒙恬眼皮微抬。
李斯輕捋胡須,馮劫馮去疾目光落在鶴華身上。
王離伸手,扯了下鶴華衣袖。
鶴華抬手拍拍他手背,示意他不必擔心。
小寺人奉上茶盞,鶴華走到自己座位坐下,輕啜一口暖茶。
茶水入肚,暖意便流進五臟六腑,頃刻間沖散鶴華從冒著風雪回來的寒意。
鶴華捧著茶盞,指腹摩挲著茶盞上的云龍紋,“上林苑不是旁人想混進去便能混進去的人,他能出現在那里,必是有人想讓他出現,想讓他出現在我面前,將以前的事情告訴我。”
“阿父安排的,對不對”
鶴華抬頭看嬴政。
那雙與帝王極為相似的鳳目對上帝王的鳳目,四目相接,帝王懶懶抬眉,“不錯,的確是朕安排的。”
鶴華嘆了口氣,“難為阿父了。”
“寧愿冒著我與阿父徹底決裂的風險,也要將阿娘的事情告訴我。”
這大概是她通往繼承人之路的最后一個考驗。
以她生母的身世,來看她是否具備繼承人的政治素養。
她的大兄不曾經過這道考驗,與阿父漸行漸遠。
可盡管如此,在很長時間內,大兄仍是阿父寄予厚望的繼承人,如果沒有她的出現,大兄便是阿父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阿父向來對事不對人,他們身上流著的楚人的血并不能阻擋他們成為繼承人。
或許這不是帝王的考驗,而是來自于一位父親的坦白。
她的生母因他而死,他希望這件事由他來告訴她,而不是等他百年之后她從別人口中得知,為這件事恨他入骨。
“阿父,你難道不怕我恨你”
靜了一瞬,鶴華問嬴政。
蒙毅為之側目。
王離臉色微變,整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章邯面無表情,安靜坐在鶴華身側。
主位上的帝王掀了掀眼皮。
像是覺得這個問題沒必要回答,但因為問問題的人是她,帝王才不吝嗇自己的言語,垂眸看著她的眼,聲音不辨喜怒,“十一,你有權力知道這一切。”
“你的生母是何人,為何而來,又為何而死。”
“至于你會不會恨朕,朕覺得,你不會。”
嬴政道,“朕著眼于天下,朕的女兒,也當如此。”
“你看得到蒼生疾苦,更看得到你母親身為棋子的痛苦。”
帝王聲音緩緩,“你母親死時,身上穿的不是楚服,也并非秦衣,而是她閑暇時間自己織的布。”
“她身上無半點首飾,只有一支自己削的木簪。”
“她厭倦了戰火與紛爭,不是楚人,也非秦人,是她給朕與你最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