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和趙高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而且他們聰明,以至于他們的野心是識時務的野心。
一般而言,一位有為或者認為自己有為的皇帝,都會養一下類似的臣子。
比如眾所周知的大貪官和珅,被乾隆養了一整個晚年,當做了他給兒子留下的最大的提款機。
當然,這種提款機還是有折損率的,放在別人手上,可能不在乎這種折損,但是晚年的乾隆可沒那么大能耐填補國庫了。
如果嬴政沒有突然離世的話,大概能培養出一個最適合扶蘇的提款機。
那就是李斯。
李斯的野心從不掩飾,會爭取和皇室、和朝堂重要人物的聯姻。
會爭取每一次能證明自己的機會,比如這次。
嬴政除了看第一位,也一路往下看到第一百位,伸手招來了趙高。
“把這些名字,都記下來。”
“確實得記下來,中車府令,麻煩你了。”扶蘇偶爾會在自家父皇說完話之后,跟著說,不過會刻意表現地十分有禮貌,不然被誤會成自己對父皇的決策指手畫腳,那可就糟糕了。
趙高可不敢在嬴政面前坦然應下,“公子說笑了,哪有什么麻不麻煩的,職責所在。奴這就安排人和奴一起抄。”
趙高走了之后,接替趙高的是另一位也受嬴政信賴的內侍郭玉,和趙高不說是勢同水火吧,也能算是仇深似海。
是秦始皇特地挑選的,受過扶蘇的恩德,且和趙高有些仇怨的人。
一個父親,在自己身邊埋下可以發展成兒子眼線的人,嬴政已經十分努力地在溺愛兒子了。
奈何,他擅長溺愛,兒子精通愚孝,這個人他是絲毫不敢接觸,甚至默默往另一側走了。
此時無論是領了陛下任務,第六十次努力和長公子搭話失敗的郭玉,還是嬴政本人,都十分無。
嬴政是在有能力御下的時候,就已經在他的父親、祖父身邊安插過人的,只是起不起眼的問題,而自己這個兒子,據他的了解,確實一個人都沒放在過自己的身邊。
嬴政已經在懷疑兒子是不是有什么能直接知道他心思的能力了,要不然怎么這么自信,都不找個能知道他心思的人,萬一和他意見相左。
哦,嬴政第一百次意識到,兒子并不懼怕和自己意見相左。
可惡,天書有什么養兒秘籍嗎,兒子孝順是孝順,善良是善良,但是很需要他多長點心眼子啊
嬴政這想法,要是被他的其他兒子聽到,那必然會勸自己親愛的父皇清醒一點。
扶蘇阿兄是什么心慈手軟的小白兔嗎他是白切黑的黑蓮花,只在父皇和大秦上大發善心
其中胡亥是有發言權的,上周被扶蘇看到他無緣無故掌摑宮女,當即批評教育了他小半個時辰,最后還被罰抄了論語。
當什么君子啊,胡亥這些時候對扶蘇的怨氣可深,手都抄酸了,這些時候和趙高見面的時候,都在暗戳戳表示扶蘇作為大秦長公子怎么可以偏向儒家。
反正胡亥是想讓扶蘇也抄點東西,秦律最好很多,抄到他也手酸
扶蘇壓根沒有體會到自家父皇想要自己多了解點他的事情的良苦用心,只覺得自己又成功避開了一個父皇身邊別有用心的人。
可惡,明明已經提醒過父皇了,怎么這個人還在
把自家爹當做無情的治國機器人的扶蘇,并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嬴政想給他傳遞的小紙條。
扶蘇一心撲在榜單上,像是勤勤懇懇的老農在秋收的季節看到了碩果累累的莊稼,“這么多人才,都是我們把大秦做大做強的基石啊”
扶蘇在和嬴政講話的時候,已經稍稍有些被天書帶偏的趨勢了,比如這個“做大做強”,往年他哪里會這么說話。
嬴政失笑,他揮手讓郭玉上份新的果盤,跟扶蘇說,“你把他們當做是大秦的人才,他們可未必啊。”
法家是性自私論的擁護者,當然,李斯的老師荀子,雖然是儒家學派的人,卻也是提出了性惡論的,和孟子的性善論同出儒學,又各有不同。
扶蘇是不想用懷疑的眼光看每一位大秦人,為此他還寬慰自家父皇要對現在的大秦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