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天漸大亮。
白日又出了太陽,一地陽光金燦燦的,給單調雪白的冬季多添了一道少見的色彩。
沈云西起身差不多巳時過半,圓日半掛在東邊的天上,光亮刺眼。
她抬起手在額角邊擋了擋,才慢踏踏的下地去穿衣洗漱,將將挽好頭發,別好玉釵,就聽見外頭有女婢敲門問“三夫人可要用膳”
沈云西下意識搖了搖頭。
竹珍見了忍不住一笑,揚聲替她回說“姐姐不必麻煩了,我們收拾收拾就回自己院子去了,那邊也該早是備好了的。”
女婢應答了,外頭很快就又安靜下來。
竹珍將架子上的狐肷披風取下,沈云西攏在肩頭將系帶打了個結,穿得厚厚實實的出門去。
庭院里日頭光線好,云上院的全貌盡顯在眼前,翠竹積雪,紅梅吐蕊,景色是十分的雅致。
走到雪地里,沈云西突想起衛邵來,她遲疑地停了下來,問竹珍“是不是該告別了才走”
竹珍在云上院待了一夜,也從昨夜的意外里緩過勁兒來了,恢復了素日的穩重,說“小姐不知道,天還沒亮院子里就有動靜了,三爺一早就往書院了。”
沈云西在指尖上饒了繞帕子,邊走邊想,昨夜人都暈了,今天一早居然就走了,這樣了都不曠工曠學的。相比起來,她好像顯得過于懶怠了。
她心中胡思亂著,才出云上院,過了兩處長廊,迎面和五姑娘衛芩撞上。
這位大小姐似要出門赴宴的樣子,比那日在榮照堂還要穿得隆重華麗,陽光下裙擺上的金絲牡丹泛著光,珠玉輝輝,活脫脫一個“光彩照人”的女郎。
衛芩在趕時間,下巴一抬,也不擠兌人,只斜睨了沈云西一眼便揚長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云西也沒理會她,回到合玉居,叫人在院子里擺了桌椅用了回早午飯。
到了午時飯點,云上院衛邵那邊叫了個小丫頭送了一批東西過來,是前朝書畫大家莊玉言的兩幅字畫圖,皆為真品,說是謝她昨夜救命之恩的。
原主喜愛書畫,見著這個必是愛不釋手,但沈云西上輩子餓得慘了,日子過得也心累,她就喜歡吃喝玩樂,什么字兒畫兒的她是提不大起興趣的,是以看過兩眼后就興致缺缺地叫竹珍收起來了。
小丫頭回到云上院回話。
衛邵聽了掩卷的動作停了停,垂眸間,目光又落在了那本話本子上。
不說云上院那處如何,沈云西這邊才收了衛邵送過來的書畫,沒多久,秦蘭月就使了人來叫她往正院去一趟,道是有緊要事和她說。
沈云西過去才知道是專門讓她到正院抄佛經的。
秦蘭月斜倚在榻上,從繡繃上拔出細針,“朝朝你有一手好字,骨氣洞達,京中女兒沒人能比得,所以特意叫你來幫忙。”
“將近年節,你替我抄謄幾卷經書,屆時讓底下人并香油錢一并供到佛前,好叫佛祖菩薩來年也能庇佑咱們府上人馬平安,萬事亨通。”
她風情嫵媚的眼落在沈云西身上,“再回去太耽誤時間了,就在這屋里謄寫吧,筆墨紙硯盡都備好了。”
沈云西往博古架后頭的書案上看,說是幾卷,實則案頭堆了極厚的一摞。
得了,哪是叫她來幫手的,分明借口罰她抄書的。
沈云西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