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芯當時就在現場,處于最佳觀眾席,里頭的一切都了了可見。
彼時日暉堂的書房門內,玉珠簾后的青釉博山爐香煙繚繚,在書案邊徐徐悠悠地蕩散開。
就在那片極淡的青煙中,一室垂地的湘簾內,名義上互為姐夫和小姨子的兩個人,密不可分的相挨在一處,男人的胸膛貼在女人的后背上,環腰握手,合挶一支玉管狼毫,在紅木案平鋪的宣紙上筆走龍蛇。
儼然是一副郎情妾意、憐我憐卿的“美好”畫面
如果這兩個人不是她的丈夫和妹妹的話
秦蘭月一開始還存了僥幸,許是她誤會了也說不一定。
她的丈夫,從前確實是梁京有名的花心浪子,風流博浪,但自遇上她后就痛改前非,徹底收了心,不僅絕了府外的鶯鶯燕燕,連府內的姨娘妾室也再都不碰了。他若想要女人,府里府外多的是供他選,無論如何也不該挑到小姨子頭上吧
而她的妹妹,性子上縱有百般不好,但那都是對外人的,怎么也不會反刺作為姐姐的她。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對她護愛有加,即便經了這么多難事,她也沒有說徹底撒手不管她。
她們是連枝同氣的親人啊
她怎么能
他們怎么能
可饒是她再抗拒,再不愿相信,事實就擺在她眼前
丈夫和妹妹的雙重背叛,讓秦蘭月憤怒到了極點,袖擺下攥成拳的雙手直發抖。
從綠芯的視角,可以看見她保養得極好的拇指指甲,掐按在無名指的指關節上,力大得穿透了皮膚,壓出了血痕。
“長姐”秦芙瑜被秦蘭月急怒的罵聲嚇得嬌軀抖索了一下,越往男人懷里入得深了。她閃躲地擺過頭,不敢和怒火燒騰的秦蘭月對視,只期期艾艾的“我、我”
秦蘭月見了,眼珠泛紅,更氣不打一處來,三步并作兩步,行進極快地沖到前頭,揚手就打掉了他們握住的毛筆,再把衛智春往后一推,強將兩人分拽開來。
她盛怒之下,氣力大漲,生拉得秦芙瑜一栽,跌跌蹌蹌地往地上撲了跟頭。
膝蓋砸在地上,疼得秦芙瑜倒吸氣,秦蘭月卻只冷冷地從齒縫兒里擠出一句叱令“你給我滾出去”
聽得此話,秦芙瑜既詫異又暗松吐了口氣,不用面對這個局面,是再好不過了。
她忙忍住疼爬起來,摟起裙子往外跑,只是余光還是偷往衛智春那處瞄了一瞄。
她自以為小動作隱秘,實則被秦蘭月盡收眼底。秦蘭月心口悶疼。
秦芙瑜出去還貼心地將門也帶上了,原打算也跟上的綠芯一時進退不得,只能盡力地降低存在感。
“何苦生這么大的火,我不過教她寫幾個字,也值得你來氣潑醋”安國公衛智春坐在太師椅上,轉了轉碧璽扳指,將桌上的紙筆收攏,“將我好好兒的紙墨都廢了。”
他不以為意的態度,和悠閑的姿態,全然是反指她無理取鬧。
秦蘭月氣極反笑“寫字,你們那是寫字你把我當瞎子,當傻子呢”男女七歲不同席,“就是親兄妹也沒有這樣寫字的”
衛智春面對指責,哎了聲,卻笑說“那不一定,月娘忘了你娘和你舅舅了,我可不信他二人沒這般寫過字。”
秦蘭月最厭人與她提起沈傳茵和沈萬川的往來,她嘩地抓過衛智春身前那一沓寫了字的紙,摔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