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熱之際,依稀聽到別桌說醉話“白勝大哥都有老婆了俺們什么時候才能娶著媳婦啊”
整個聚義廳里就倆女的,其中一個還名花有主。阮曉露覺得,有不少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自己后背上。
她把腳往板凳上一翹,捋起袖子,抓個羊肋排開啃。
試探的目光移走了。
大家盡興暢飲,水寨幾桌喝得爛醉,出門的時候比比劃劃,商量一會兒去賭牌九耍子。
晁蓋想說什么,但兄弟們難得這么快活,他心想就破例吧,于是憨笑。
正皺眉呢,幾排健碩的胸肌舞到他面前。打頭的阮小五大著舌頭叫了句“大哥”,然后繼續和兄弟們笑談待會賭博的細節。
晁蓋眼一瞇,猛地出言叫住。
“小五兄弟,等等。”
阮小五晃晃悠悠地站住。
晁蓋“兄弟大約忘了,上個月,跟你妹子賭了一把”
阮小五忽閃一雙豹眼。晁蓋身邊,自家小六雙臂一抱,朝他斜睨一個眼神,意思是你看著辦。
“俺”
有幾個機靈的小嘍啰率先想起來
“哎哎哎對對對五哥跟他妹子賭立功”
“如果這個月功勞比不過”
“就戒賭否則給全山人當馬騎哈哈哈哈”
這最后一句話不知是誰的臨場發揮。阮小五一聽之下,酒全醒了,氣哼哼地朝造謠者瞪了一眼。
“你、你瞎說沒有給全山”
嘍啰們哄堂大笑。
“誰瞎說俺們全山人都是見證晁天王、吳學究他們都聽見了五哥不許賴”
阮小五張口結舌,被一個永遠辟不掉的謠砸得一頭懵。
“俺、俺就是說著玩的我們兄妹幾個從小斗口,何時當真了呵呵呵,大伙休跟著小丫頭胡鬧”
“咱們阮五哥是英雄,從來不胡鬧。”阮曉露帶著一身酒氣,也大著舌頭開口,“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對兄弟一諾千金,對婦女兒童就耍賴,否則和那欺壓弱小的朝廷鷹犬有何區別五哥,如今你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好漢,牌九骰子和俠義之道誰輕誰重,肯定能分得清。大家說是不是”
梁山好漢這種提著腦袋過日子的職業,阮曉露是不敢當的;然而這不妨礙她專心鉆研梁山邏輯、梁山語言、梁山風格。這一開口就是正杏黃旗的老江湖,有理有據無懈可擊,誰反對她,就是反對整個梁山賴以生存的根基。
嘍啰們交頭接耳。吳用暗暗點頭。晁蓋大聲喝彩“說得好不愧是女中豪杰哎,你們都學著點”
阮小五冷著臉,半晌,懷里摸出兩個木骰子,拇指食指用力,慢慢捏得粉碎。
這是真功夫。一群小弟目瞪口呆,靜了兩秒鐘,集體尖叫,聚義廳的屋頂都快給掀翻了。
阮小五捻捻手指,搓掉木屑,轉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