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領導告狀呢以晁蓋的正義感,多半會勒令燕順痛改前非;但燕順馬上就會知道是誰捅破了他的小秘密。然后下個月燕順盤子里的心肝,說不定就姓阮了。
還是從長計議吧。
兩天后。
阮曉露將物流船里的貨品分發完畢,朝燕順使個眼色。
燕順會意,搓著手跟她穿過堂屋,來到廚房。
熏黑的灶臺煙氣彌漫,滿屋飄香。燕順當時就口水滴答。
“娘子娘子,這、這怎么好意思,拿生的就行了,小人自己會烹飪”
“倒是沒太麻煩。”阮曉露指著灶臺上的大甕,笑著說,“街上有個乞丐被狗咬死了,我出了五貫錢安葬,順便摘了心肝。不過如今天熱,生肉易腐,我只好當時就拿鹽腌上,上了船就燉在鍋里,這才不壞。你看看,除了燉得有點爛了沒毛病,應該不會影響你發揮武功吧”
燕順半信半疑,揭開鍋蓋,一陣白霧撲面迎來。眼睛還沒反應過來,鼻子已經開始吸溜。
“拿鹽腌過”燕順覺得腦子有點混沌,全身血往腸胃走,“就能煮成這樣”
心里想的是,這事也只能娘們來。自己一輩子沒摸過灶臺,手下嘍啰也都是笨手笨腳的糙漢,以前取了人心人肝,只知道丟滾水里煮煮完事,頂多加兩片姜去腥。煮出來的“十全大補湯”自然是慘不忍睹,有時候外頭硬得嚼不動,里頭還沒熟
每次自己都是捏著鼻子吞了。想跟手下嘍啰“雨露均沾”,人家早躲到八丈遠外去。
早知道心肝能這么做,他過去幾十年的苦白吃了。
燕順將一碗胡椒豬雜湯干光,感覺神清氣爽,恨不覺立刻添了二十年功力。舔掉嘴角的香菜,又動手盛了一碗。
阮曉露冷眼看著,心有點慌。
“大哥別吃太多了,”她積極勸諫,“真的不是太新鮮,又加多了鹽,別吃壞了肚子。”
逮機會就強調一聲,這樣萬一燕順舌頭靈敏,吃出這碗湯跟以往味道不同,但愿也會往“不新鮮”、“腌過”的方向去想。
燕順壓根沒聽見,稀里呼嚕又干光一碗。
豬心豬肝是阮曉露專門到肉脯買的現殺豬,讓師傅起了筋,洗干凈,立刻拿到全城最好的酒樓,請個三十年老師傅掌勺,灼得剛好,沒有腥臊,再浸入筒骨、老雞、白胡椒的高湯,封在壇子里帶回來,細細的燉了一路,非常入味。
這時代上等人吃羊肉。豬肉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吃食,豬雜更是下層人專用,只為填肚子,沒人研究到底怎么才好吃。就這碗簡簡單單豬雜湯,還是她用三倍的工錢,才請動酒樓大師傅,伸出他那高貴的手,碰了這包萬眾唾棄的下水,又動用了貴重的胡椒,門不當戶不對地灑進這碗雜碎湯
折騰一番,足花了她三貫錢。
便宜他了。阮曉露一顆心放下肚,盤算著什么時候給自己也搞一碗。
燕順一個草頭山大王,哪吃過如此高端的定制料理,舌頭都快飛走了,哪有工夫懷疑這碗肉到底屬于什么物種。
“姑娘,”燕順含含糊糊地說,“下個月,還要這么弄”
阮曉露公事公辦“那還得三張軍功券。”
“我我努力掙,努力掙。哎唷,真好吃,你也嘗嘗。”
阮曉露給他一副“我又沒病”的眼神“您自己用,自己用。”
其實口水也快下來了。